散朝後,景昭帝要同寧晉單獨說說話,何湛就未再跟著。
因夜裡景昭帝令皇后設了家宴,何湛和寧祈就未再出宮,兩人由宮人服侍著換了朝服,在定和宮內等候皇帝宣召。
何湛等得無聊,拉著寧祈下棋。
寧祈不喜歡跟何湛下棋,小時候兩人同在太傅手下學習棋藝,何湛三天兩頭地搗亂,棋藝不精也就罷了,總喜歡耍賴皮,跟他下一盤,能把人氣得半死。
可他耐不過何湛死纏爛打的功夫,只得同意。多年未見,何湛棋風大變,變化莫測,令人摸不出規矩來。當然,何湛不耍賴的這一點變化最大。
兩人來回殺了兩盤,一贏一負,沒能分個高下。第三盤剛開了個頭,外頭傳來宮人的聲音:“太子、安王。”
何湛舉棋的手定在半空中,最終落在棋盤的一角。寧祈睥睨角落的黑子一眼,自知何湛是棄局了。
從珠簾後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前頭皆著紅蟒袍,模樣無半分差別,如同一人一影,令人難分彼此。
寧祈垂首躬身:“參見太子、安王。”
何湛沒有行禮,悠著腳步往他們倆跟前湊了湊,來回打量幾眼。之後,何湛展顏,笑著問其中一人:“跟你哥一樣高了,三叔都快認不出來了。”
寧右怔在那裡,眼紅了一圈,有些不敢相信。
這人…在說話…
他還活著…
那些人還騙他,騙他說何湛已經死了,連屍骨都不剩。怎麼能信呢?他的三叔,不就在這兒嗎?
一旁的寧左眼中也泛著淚:“三叔真是…太不公平了。怎麼只跟弟弟說話?”
何湛笑著說:“如今都是太子和親王了,可不能再同小孩兒一樣,成什麼樣子?”
寧左說:“這麼多年,叔怎麼都不讓人帶封信回來?我們都好想你,叔一走十年杳無音訊,真是太狠心了。”
何湛正欲回答,卻不想寧右猛地撲了過來,將何湛抱了個滿懷。他的手臂和呼吸都在顫抖:“是真的…”
何湛被他的舉動驚住,聽他的話,不防地笑了笑:“我還能是假的嗎???”
寧右憋了一圈的眼淚驀地掉下來:“是真的…只有三叔能夠認出我,這次是真的。”
不是夢。
不是夢!
何湛笑出聲:“…哪次是假的?”
何湛任他抱了會兒,低聲簡單說了說這些年的動向,才將哄兩位小祖宗坐下。
何湛聽他們說了說近況。如今寧左已經成婚,娶得是丞相房嶽秀的女兒房芊芊,就是小時候那位一哭就將鼻涕往寧左身上擦的小小姐。娶了房芊芊之後,寧右陸續納了幾房小妾,可膝下一直無子。倒是在除夕時,房芊芊被診斷出喜脈,差點將皇上皇后樂壞。
何湛聽著也高興,又免不了嘴賤的毛病:“你看,都是快當爹的人了,剛剛還在跟弟弟爭風吃醋呢!”
寧左臉色羞赧,面紅耳赤地爭辯道:“再怎麼說,我在叔面前也是小輩,怎的就不能了?”
何湛哈哈笑了幾聲。寧祈在一旁聽著,一直板著的臉也算破了些寒冰。
何湛又問寧右。寧右隔著小桌握住何湛的手,一直沒有說話。寧左替他開口答,說寧右還未成婚,符世明符尚書的小姐等著要嫁給他,皇上也催過,可他就是不肯娶,成天悶在府裡,學木雕學泥塑的,總不幹些正經事。
何湛說:“那這個不行,怎麼能讓符小姐一直等著?你年紀大了,得好好考慮這件事。”
寧右抿了抿唇:“三叔呢?叔在雍州可娶妻了?”
這把何湛問得一愣,半笑著斥道:“你這個小滑頭也太壞了!你叔當個老光棍,你就隨我當個小光棍?回頭不願娶妻,就拿我當擋箭牌啊?”
寧右臉上總算有了些笑:“不行嗎?”
何湛佯裝肅容:“你還是拿鳳鳴王當罷,他也是老光棍。回頭皇上怪罪下來,一怒之下再將我踢回雍州娶妻去,我找誰哭去?”
“不會的!父皇不會的!”寧右急忙答道,“我能護著三叔了,誰都不敢動你!”
原就是何湛打趣的一句話,可寧右回答的語氣極為認真,連眼神也是,細品話中竟有大不敬之處,周遭氛圍立刻緊繃起來。
何湛連忙圓場道:“叔說笑呢,你別當真。”
寧右也猛然意識到自己失態,握著何湛的手鬆了三分,說:“我是說…父皇既封了您為忠國公,您是要一直留在京都的。”見何湛點頭,他轉而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