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2 / 4)

小說:雙鐲記 作者:換裁判

古丁有的時候可以讓她覺得非常鎮定。比如現在這樣的時刻,她知道兩廣地區的軍隊,能打的桂系遠在內陸,不能打的就是留下來的陳濟棠的繼任者餘漢謀,而且兵力也被抽調,廣州只怕不日就要丟。

何況,她想,前兩天她才從王霽月那裡聽說,王紹勳已經離開廣州到香港去了,電報已經是從香港發過來的了。她還好奇為什麼突然要到香港去,難道覺得廣州呆不下去了還是終於想要放棄政治生涯去馬來亞避難了。這會子一想,不是刻薄惡語,她這個岳父才是真的長了狗鼻子!

深夜回到家中,拿溫吞水洗去渾身煙味。王霽月陪她一起,靠在浴盆外兩人聊著種種猜測,王霽月就像是聊到什麼遙遠的和她無關的事情一樣說著對於父親突然去了香港的猜測,“想必是在廣州待著待著發現什麼都撈不到,才去了香港,畢竟是殖民地,安全著呢。”姜希婕倦怠,動作雖然緩慢也是想加速洗完,兩人好趕緊去睡,“說道香港,我也只記得那年。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去一次。”“胡說什麼,”王霽月想起當年在香港的事情就要臉紅,像是一種異常甜美的羞恥,想起來就覺得不適,必要轉移話題,“活頭還長著呢。再說萬一哪年真呆不住了,要去異國他鄉,那也是必然經過香港的。”“喏喏喏,剛才誰覺得我說話太悲觀的。”

她站起來,拿毛巾擦拭自己,王霽月也拿過毛巾幫忙。月上中天,此刻房間裡除了燭火之外一點光亮也沒有。昏暗的世界裡,只能看到對方罷了。雖不孤獨倒也無望。

姜希婕渾身清涼,幸好十月還不冷,乾脆豪邁的不穿衣服拉著王霽月直接走會兩人的臥室。王霽月想退說時間晚了,沒想到姜希婕倒是光著身子抱著她就睡著了,

嘿。

幸好自己也是穿著褻衣陪她洗澡的。王霽月轉過身想看清愛人的臉,不知不覺間,香港的生活已經是四年前,原來她們心意相通的相愛了四年了,看過的電影走過的街買過的花,和如今破碎的山河流離的命運。還記得上大學的時候,她總是跟姜希婕說,你有那樣的大志你就努力去追求啊,其實心裡總是會擔心這傢伙,希望她不要太累。固然追求一定的理想總要付出代價,是個理性成熟的人都能理解這一點,但她就是會擔心。這是愛,和理性無關。

她撫摸著沾枕頭就找的姜希婕的臉,睡得真香,然後抱在懷裡。

你的心裡有火,對嗎?所以你才每天這樣殫精竭慮,我為你驕傲,也因為你感到深深的恐懼和無盡的勇氣。

很多年後王嬋月回憶起來,也覺得那山河破碎的八年是她人生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八年,她所謂的救死扶傷的理想觸手可及的實現了,也悲傷慘淡的被現實擊碎了。儘管那樣,盡全力地人事被天命打敗也不能說是失敗,總比後來像永無止盡的陰雨綿綿的人生要好。她是巡迴醫生,年輕有活力和精力技術還不錯,主任院長都很喜歡她,漸漸開始往要緊的地方派,比如前陣子送來一個團長,前線下來的,一個團打沒了就剩他一個從死人堆裡被救出來,彈片留在了身體裡,前線沒辦法做手術送到重慶來;傷口潰爛發炎,醫院裡緊急給他安排了手術,取出來的碎片大大小小足有十餘片,不得不說這位團長福大命大;饒是如此,還有兩三片無法取出,將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體裡,成為他終生的痼疾。

就是這樣的人,依然在配合治療爭取早日恢復再上前線保家衛國。王嬋月看了,覺得對比實在太強烈,不知道是應該覺得人性真的有高下之分呢還是人性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在醫院和衛生所裡,她見過的,聽說的,也有太多太多畏首畏尾臨陣脫逃不仁不義的例子了。戰爭像是壓縮一切的機器,人的生命也好物資的消耗也好甚至於善惡的密度都被無限的壓縮在很短的時間和狹小的空間裡,急劇的消耗,喜怒哀樂都波瀾壯闊起來。

十月底,廣州徹底陷落,武漢也失去了守衛的意義,軍隊撤出武漢。恰是那時,王嬋月休班,下午回到家看見傅元瑛在指揮工人在改造加固自家地窖,還有成箱的重物被埋了下去。她每天工作的環境接觸的人和自己的生活幾乎全然是兩個世界,一江之隔,這邊的人傢俬要以金條來計算,那邊的人住處簡陋骯髒病了只能看免費的醫生卻連最廉價的藥品都買不起。

她想起傅儀恆和兄長的信仰,和所謂的政治主張。使貧者有立錐之地,能活得下去,甚至能活得更好,這樣的理想當然值得追求,也應該實現。最近也會想到傅儀恆,甚至夢中還會夢見,夢見她對自己微笑對自己說著無論如何聽不清的話語。醒來總是覺得惆悵,甚至手還保持著夢中牽著她的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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