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梅長蘇也不再言語,細細品茗,眉梢眼角俱是難得的輕鬆愜意。
一時間,屋內一片溫馨寧靜,歲月靜好。
直到晏大夫端著一碗藥進來。
“長蘇,”看梅長蘇微皺著眉喝完,藺晨才輕輕開口,“你……已經決定了?……”
輕拭嘴角的手一頓,梅長蘇垂下眼瞼遮住一切思緒,靜默一會,輕輕道,“是。”
藺晨再次把眼光轉向門外的遠山,輕搖摺扇,思緒漸漸飄遠。
幾年前,他在梅嶺腳下撿回身中火寒劇毒,奄奄一息的少年。初時,只為好強和自負:想他藺晨一身卓絕醫術,天下豈能有他解不了的毒救不了的人!然後,他對少年產生一股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少年選擇了兩敗俱傷的解毒方法。碎骨拔毒,面目全非,其種種痛楚非常人能受,更別說之後身體受損極重,長年不離藥物不說,憂慮操勞都會縮短脆弱不堪一擊的生命。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七萬赤焰冤魂。
深入瞭解之後,少年在他心裡,也從一個可有可無的特殊病人轉變為摯友。之後,他為重生的少年取名梅長蘇,幫他成立江左並發展壯大到有足夠的能力去抗衡去謀劃。
儘管,他並不贊成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作法,洞悉天下事的他早已看淡世間百態,清楚的知道,再深的傷痕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但他更懂得長蘇心中的執著。
而今,幾年過去,多年的籌劃,也即將拉開序幕。
“……我知道,這要求太為難你,可是,我只相信你……”
不等梅長蘇說完,藺晨徑自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瓷瓶,輕拋過去:“知道怎麼用吧?”
梅長蘇握住瓷瓶,沒有開啟看,只是慎重地將瓶子揣進懷裡。
“藺晨,我……”
他心裡十分清楚,藺晨寧願他好好活著,也不願他賭上自己的性命去謀劃大局。可出於理解和尊重,藺晨還是選擇了支援,不顧自己琅琊閣主的身份,放下一顆愛好自由的心,順應他近乎無理的要求,給予幫助,甚至細心地考慮到了他離開後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留下了晏大夫和護心丹藥,安排好了飛流和江左盟眾人。得友如此,夫復何求!!欠他的情義,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還清!!
藺晨用扇子點點他,“什麼也別說,我都明白。”
梅長蘇暗歎了口氣,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玉骨扇輕敲在梅長蘇手上,戲謔之語緊隨而至:“捨不得啊?那我可不去了哦……”
稍嫌沉鬱的氣氛被藺晨刻意的無狀打破,梅長蘇輕笑出聲,不再糾結於此,“去,巴不得你早點離開,省得嘮嘮叨叨地讓我心煩……”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還敢嫌棄?都是些沒良心的……”
笑罵聲中夾雜著一抹幾不可聞的輕微的嘆息,無人察覺。
☆、第一章
第一章
邱澤,大梁最北的邊界之城。因為太靠北,這裡的氣溫相較帝都金陵要偏低,生存條件也惡劣艱難許多,卻並不影響城裡百姓因為能安居樂業而露出的樸實笑容,別有一種安詳寧靜。
這是藺晨對邱澤的第一印象。
到達後,藺晨並不急著找人,整天搖著那把玉扇在城內四處閒逛,喝點小酒,嚐點美食,看看與眾不同的邊界風景……不到兩天,藺晨已能閉著眼睛數出,整個邱澤城內城外,哪裡的酒最香,哪裡的糕點最甜,哪裡的舞姿最優美,哪裡的小曲最動聽。
之後,他才晃晃悠悠地出城,往更北方而去。
邱澤城北十里,是大梁國的北城牆和北大門,再往外,則是鄰國北燕的國境。可想而知,駐守此地的將士肩負著多麼艱鉅的任務,然而六年來,這裡的守疆大將卻從來沒換過——大梁皇七子,靖王蕭景琰。
比起城內的百姓,軍營的生活更加艱苦。站在軍營門口,藺晨的目光細細打量著內裡:
一座座簡陋卻實用的氈房整齊地排列,士兵們各司其職,餵馬的,炊事的,整修兵器的,巡邏的,沒有高聲喧譁,沒人無所事事,每個人都專注於本職工作,甚至沒人往門口多看一眼——哪怕他們都知道門外有個不速之客。而軍營深處的校場,則隱約傳來了整齊劃一的吶喊和兵器交接聲。
藺晨挑了挑眉。
他是聽梅長蘇說過靖王治軍嚴謹,現在見到真實情況,才相信梅長蘇並沒有浮誇。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名為駐守實為流放多年,竟然能沒有分毫怨懟地履行著守衛的職責?
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