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昏黃的光線,房間的另一頭是Jo拿出筆記本連上酒店的無線網路開始收發郵件。
顧霖均也走到了更加安靜的某處才繼續他們的話題。
“Sean送了你什麼?”他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鹿。”祁瑞將這頭銅雕麋鹿從口袋裡掏出來。“銅雕的鹿。”
一頭公鹿,鹿角枝椏交錯,眼神溫順而寧靜。它站在樹旁,仰起脖子,凝視著並不存在的蒼穹。
“什麼?”
“我說,用銅雕的一頭鹿。”
很明顯它已經有了些年頭,身體的某些地方都被摩挲得微微發亮。但是這不影響它在細節處的精緻,從皮毛紋理到身形體態,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會湊過來,用粗糲的舌頭舔舐他的掌心,再用溼漉漉的眼睛看進他的靈魂。
“很奇特的禮物。”關於怎樣評價這件超出他意料的聖誕禮物,顧霖均想了很久。“你吃過晚飯了沒有?”
“吃過了。”
七點多的時候,Jo從並不踏實的睡眠中醒來,頭疼欲裂,同他一起去位於二十樓的餐廳吃了個晚餐,並給另一位單獨待在房間裡的女士打包了一份帶回來。
“你不用陪你媽媽說會話嗎?”
“不用了。”聽到電話那頭的顧霖均小小地嗯了一聲表示疑問,他苦笑了一下。“她現在在美容院裡享受全套的服務,說是長途飛行讓她渾身僵硬,哪裡都不太舒服。”
“我也討厭長途飛行。”對此顧霖均相當贊同。“你現在一個人在酒店裡嗎?”
祁瑞轉頭看了眼Jo的方向,處理完郵件的Jo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正託著腮饒有興味地衝他眨眨眼睛,笑得無比狡猾。
他衝他做了一串列埠型。祁瑞隱約能分辨出他在說什麼。
“我和Jo在一起。”突然間湧上心頭的煩悶感使得他有點想快速結束這通電話。“……Jo找我還有點事,明天再打給你,好嗎?”
顧霖均頓了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他的情緒不對,輕聲同他道別。
“好的,晚安。”
他盯著通話結束後的介面發了會兒呆,連Jo什麼時候走到他的身邊都沒有在意。Jo充滿探究的目光從螢幕落到他身上,最後相當篤定的打破了這份寂靜。
“Rex,你很在意我之前說的話。”
“不。”祁瑞搖搖頭。“我不在意你說的。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是覺得好玩,或者別的什麼。”
“那你為什麼這麼悶悶不樂?”
Jo沒有因為他的迴避而放過他,強迫他抬起頭看自己。作為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兄弟,有的時候他都無法理解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比如他以為他和他現在效力的戰隊ADC之間不過是遲來的青春期躁動。兩個同樣空窗期太久的同性戀年輕人總該擦起點火花,所以他毫不意外對方會那麼快用上他送給他們的小道具。
不過讓他思索這種關係的持久度,他就不抱任何期望了。多則一年,短則幾個月,少年人的激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畢竟玩玩總是比來真的要容易得多。
“我沒有悶悶不樂。”掙脫掉對方鉗制住他的手,祁瑞長舒一口氣。“我只是有太多的東西要思考,所以看起來比較憂慮。聽著,Jo,別插手我的事。”
“可是你考慮過未來嗎?”
不同於祁瑞的母親,身為年輕人的Jo對於他們這一行可謂是瞭解至極。他和祁瑞靠得很近,兩個人面對面,都能看到對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也只有到了如此危險距離,他們才能看出來彼此在面容上的幾分相似。他們的確是血緣兄弟。
Jo灰綠色的瞳孔倒映著他棕黑色的。他的下巴上還有沒刮掉的胡茬,邋遢得要命。
“未來,不是嘴上說說的那種。”他笑了笑。“你如果不是和你的AD男孩玩玩,那就聽我說下去,你要考慮的東西會很多。聽完再做決定,好嗎,Rex?”
上一次發生在他們兄弟間的嚴肅談話都要追溯到他十一二歲,和學校裡的壞小子打了一架,臉上掛著彩回來。Jo把他堵在走廊盡頭,逼問他到底怎麼了。
“看清楚現實吧。你的職業生涯還有好幾年,可他呢,他快退役了。你從來都理智到冷酷,對於該放棄的東西毫不留情,比如當年你放棄了加州大學的入學資格就為了去打職業。為了成績,你不可能一輩子留在PND。當他們的未來和你要的不相符,你就會離開,去許許多多不同的戰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