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4)

比我更清楚,越是生意路子廣的商人,必然和官場牽扯也多,”安離說,“這兩者從來都脫不開干係,也從未有人在這裡能出淤泥而不染,我爹便是這眾多人的其中之一。”

無商不奸,能把生意做那麼大,安父自然也不是什麼慈善家。他雖然不曾做什麼大惡的事,但是惹人非議的事情還是做了不少。然而他的頭頂有一位官大人護著,別人就是有怨言也是隻敢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安父曾經僱傭一家絲綢廠家為他提供絲綢,原本說好是先付定金,交貨後再付全款;等廠家開工之後,安父自己資金週轉不足,又改口說交貨後一次性付齊全。廠家自是不願意,但是活已經開始,此時停下來只會血本無歸,倒不如咬著牙做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時那家廠已經岌岌可危,因為無單可接而處於倒閉的邊緣,安父下的單子是他們可以抓住的唯一機會。

就在他們按時交貨之後,安父一句“我暫時沒錢交付給你們”就聯合著官府將廠家的眾人打了回去。這一來,不僅紡織廠樹倒猢猻散,廠長還背上了一身的債,鬱郁而亡。而他的兒子不甘心,誓要向安家報復。

“那人極聰明,知道勢必要先扳倒官府,於是四處收集他貪汙的證據,”安離也不光顧著說,她注意著張啟山的神情,知道調整自己的表情和音量,同時更不忘為張啟山斟酒,“與我父親交好的大人被革職查辦,接下來就是我父親了。”

安父的生意中貓膩過多,很容易就能查到許多蛛絲馬跡,再加之身上揹負著幾條人命,在新上任的大人的嚴查之下,終於是堅持不住現出了原形。至此,安家家財散盡,安父安母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雙雙懸樑自盡。安府的下人們也都搶了安府內值錢的物件四散逃竄,只有若梅一人願意留在安離身邊不離不棄。

然而就連這安府也保不住了。

當初廠家的兒子許是被恨意燒灼了心,失了人性中的善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拿到了安府的房契,奪走了安離僅剩的東西,也讓安離從此陷入了顛沛流離的可悲境地。

離開安府的時候,安離眼中的哀色依然清晰,只是望著那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之時,卻沒有想象中的恨意。

“那時,他問我恨不恨他,”安離抬手,迷離的微笑掛在嘴角,帶著暈開的酒香,“我說……”

安離一身素縞,慘淡的很,面上卻還是有一個千金小姐的堅持似的挺直了脊背:“恨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你與我爹的恩怨我知道,也知道確實是我爹對不起你。如今,我爹孃兩條人命,加上這安府上下,欠你的早已還清。”

“只是安離也絕不會向一個殺父仇人低頭——”

那是第一次,安離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意,尖銳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恨嗎?怎麼會呢?一個將自己好好的家庭生生地破壞了的傢伙,怎麼會不恨?

但是因果輪迴,業障報應,若不是當初安父做錯一步,如今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隨後安離一路就著變賣的銀子顛沛流離。她被偷過銀子,但是她也不抱怨,只是抱著琵琶坐在街角彈上一曲,賺一些盤纏錢;也曾被登徒子戲弄糾纏,虧得有不要命的若梅拼死護著她不讓她受傷;更有受風寒又沒錢治病幾乎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

但是一切的苦難,安離就這樣慢慢地熬過來了。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安離從一個深閨小姐成長為看透世間炎涼的女子——儘管這樣的轉變她自己並不願承認。

而後大概就是安離這輩子遇上的最糟糕的事件了:她與若梅被人販子綁了,差點被賣掉妓|院裡去。而就在妓|院門口,她們二人掙扎的空檔引起了路過的二月紅的注意,才讓他能把安離與若梅救下來。

“後來想想,遇上二爺,大概已經花光了安離這輩子的運氣了罷,”安離低頭笑,眉目間依舊帶著淡淡的神色,“二爺是個好人,給了安離這個安身立命之所。若是二爺需要我,安離當牛做馬也願意回報。”

這故事是她記憶裡最痛的片段,此時說出來竟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

安離以前只和二月紅講起過這些,彼時二月紅溫柔憐惜的神色引得她願意吐出所有的話,因為二月紅本身就帶著讓人安心讓人忍不住靠近的魔力;而坐在眼前的張啟山……安離不知為何,就是願意將心裡話講給他聽。

換做別人,別說是聽她講往事了,就是踏進這院子一步都會被她二話不說轟出去。

或許是因為張啟山也是她的恩人,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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