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她抬眸去看對面隔間裡三個少年人,轉回頭來時唇角已帶了笑意,道:“他們三個這些日子已經要形影不離了,每天變著法兒的淘氣——前天那麼大的雪,他們居然跑到郊外結冰的河面上去鑿冰釣魚!回來時三個人都變成了雪人,小殊和景琰倒還好,平日裡就是火人兒般不怕冷,可是凍壞了那小郡主,捂了半天才捂回來,倒把我嚇壞了。”
林樂瑤看晉陽長公主神色和緩,知她心裡有底數,遂也輕鬆起來,笑道:“雖只見過那小郡主幾面,也能覺察她那股機靈淘氣勁兒,小殊這下可是得了好幫手了。”
說著幾人都笑起來。
☆、在水一方(下)
舞臺上的情節正到緊張有趣之處,霓凰抱膝而坐,下巴擱在膝蓋上,邊看邊搖頭。
蕭景琰道:“怎麼了,看得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霓凰指著臺上,道:“我覺得那個叫方晉的書生好奇怪,他為什麼不跟自己喜歡的司南姑娘在一起?他分明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到最後司南分明也開始喜歡他了呀。”
蕭景琰剝開一個松仁拋進嘴裡,道:“也許他還沒發現那司南姑娘喜歡他吧。”
一旁林殊道:“他必然發現了的,不然他不會說 ‘你我之間毋需多言’了,這分明是怕聽到心愛人的告白後自己會把持不住。”
霓凰道:“對啊,所以這樣就很不合理啊。”
林殊又道:“你聽方才那書生的唱詞,他最終還是放不下之於過去的責任,這樣自然就不能跟那司南姑娘的人在一起了。況且說到心愛這回事,那華葉姑娘也曾是他的心愛之人才對。”
霓凰很不滿,道:“那些都是他前生的事了,今生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就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的前生就要承擔這樣的責任,太不公平了。他自己讓自己不開心倒也罷了,還這樣帶累司南和華葉。”
林殊笑道:“其實我倒覺得那方晉還算個聰明人。”
霓凰挑眉看他,聽林殊道:“你看,擺在他面前的是前生舊愛和今生摯愛,他必然要對這兩者掂量一番,如何掂量呢,自然要做假設:他若放棄了華葉的話,也就是放棄了家族之於他的期望,華葉前生被他毀了,今生也還是要毀在他手上;但如果他放棄了司南的話——”林殊拖長調子去看穆霓凰。
紅衣少女慢慢道:“司南於他而言只是愛情,沒有其他負擔,即便放手了也不會如何,司南也一直都有自己的生活。”
林殊道:“所以傷害無可避免,那就兩相權衡取其輕,方晉不會不聰明。”
霓凰有點發愣,瞅著戲臺上衣袂飄飛的青衣小生,道:“可是他自己的快樂不需要算進砝碼裡嗎?這樣選,他分明不會開心。”
林殊撇撇嘴,道:“大概對於那樣的人身世沉重的人來說,顧及自己的心情就太奢侈了。”
蕭景琰一直默默聽著,此刻笑道:“那照你這麼說,這書生的氣度還算得上半個英雄了。”
林殊攤開手,不置可否,道:“英雄倒也未必,只是世上能於苦痛中擔當責任的人甚少,他能如此便已值得欽佩了。”
霓凰想了想,有點悵然道:“能這樣選擇,他該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但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
林殊挑眉,道:“可憐?倒也沒有這麼嚴重吧。”
舞臺上,那書生悽然唱著。
或當歸,胡不歸?
若當歸,何以歸?
穆霓凰說不出話,只是怔怔望著與愛人告別的青衣書生。
怎麼會不可憐?只要他一日不能放下司南,他就一日無法直面自己的過去。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就彷彿是這世間的一縷遊魂,無根無緣,再也無處依歸。
林殊見她太認真,遂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道:“傻丫頭,回神了!”
霓凰叫了一聲,捂住自己的額頭,氣惱道:“幹嘛打我!”
林殊忙賠笑地遞給她一碟點心,道:“你看,好吃的芙蓉糕,都給你。”
面對心愛的點心,霓凰哼了一聲,伸手接過,也沒再繼續興師問罪。
拈了一塊糕放進嘴裡,霓凰看著林殊對面前的點心挑挑揀揀,一時拈起來瞧瞧,一時拿鼻子嗅嗅:透過篩選的被他留在自己面前的碟子裡,沒透過的就被他拋在一旁蕭景琰的碟子裡。
她瞅著他,道:“林殊哥哥,你在幹嘛?”
林殊道:“我在找榛子。”
霓凰看著他,道:“你喜歡吃榛子?”
“我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