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得可夠狠,完了,我要壞了,以後不能再做你最好的朋友了。”
他帶我伸到他腹部,一顆一顆,慢慢解開那處襯衣的扣子,“你瞧瞧。”
我把手甩開來,紅著眼睛,悶頭喝酒。長島冰茶的酸味在我口腔裡漫開,我知道楊寬這是在逗我了,就像小時候一樣,把一顆糖話梅,用紅繩系在我臥室視窗,一伸一縮地逗我玩。通常只要他在最後肯認真把那顆糖給我,我都會大度地原諒他,無論他做了多少壞事,都不再跟他計較。可是這他媽的和那顆話梅糖不一樣,我最好的朋友在童年嫌棄我醜,給我造成多深的心理陰影,讓我多少年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楊寬這種吊兒郎當的混蛋,根本就不會明白。
楊寬,你出來一下。有個女孩來到我們這一頭沙發,雙手抱臂,指名道姓叫道。
楊寬皺眉,一手扶著我肩膀,阻止我往繼續兩邊東倒西歪,一邊問她,有什麼事,就在這說。
那年輕的女孩繼續叫,其他人一起起鬨,楊寬,楊寬,是男人你就出來一下。
楊寬放開我,我感到身邊的軟皮沙發有一塊空了。約莫十五分鐘之後,楊寬回來,俯身為我把桌面上亂七八糟的空酒瓶子拿掉,我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水味,看到他白色襯衣領子上暈開的粉色唇膏。
“你到底喝了多少。”楊寬皺著眉頭教訓我,“沒喝過酒就不要逞能。”
我抱住他腰,靜靜地把臉貼在他腰腹,彷彿在他那裡,有什麼我看不見的巨大傷口。
“周灼,周灼,你怎麼了?”
楊寬英俊的側臉在我跟前放大,我忽然極傷心地掉下淚來。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喝醉,七八罐啤酒,兌了許多伏特加,一斤長島,還圖新鮮,喝了好幾杯五顏六色的雞尾。記得腳下軟綿綿,楊寬一人架不住,叫了另一個男生在一旁看著,他自行揹我回去。到了酒店房間,楊寬把我按到噴頭下,說要給我洗澡。我甩開他,說,“我不要洗澡。”楊寬說,“你吐得自己一身都是,站在那別動,一會就洗完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特意跑到鏡子前面,看看自己有沒有變老。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成就感。
“你昨晚是不是還給我刷牙了?”我舔了舔牙齒,朝楊寬問道。
楊寬起得比我早一點,他套上浴袍從浴室出來,臭著臉,從我身後飄過。
“服務還挺到位。”我忽略他,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鏡子裡的人洋洋自得,繼續問道,“我昨晚是不是很老實?我還記得被你們架回來之後,洗了個澡,躺到床上就睡著了。怎麼樣,我還挺不錯是不是。一般人喝了酒,沒有我這麼理智的吧?”
“睡著之後又醒了,提著褲子,到處找地方撒尿。我說周灼你別摔了,那是陽臺,不是尿尿的地方。你拉著我的衣袖不讓我走,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楊寬不知什麼時候又躥回來,立到我身後,從鏡子裡面望著我。
“怎麼會這樣。”
“我手機不但能拍照還能錄音,你確信要聽?”
“不要。閉上你的嘴巴,悶在你心裡爛掉吧。”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搶過楊寬手機看了幾眼,他那隻能拍照的諾基亞里面,確實存了幾張我的醜照。我氣急,“我哭,你就站在那看著?還幸災樂禍地給我拍照!”
“怎麼敢,這都是別人拍的。”鏡子裡的那個楊寬低垂著眼,戳戳我胸口,“我的心都碎了。”
“別陰陽怪氣的。”楊寬手機握在我手心裡跟燙手山芋似的,我看了幾眼,把黑歷史都統統刪掉,就匆匆扔還給他了。“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早飯吧。”
白粥小菜,牛奶豆漿,水果雞蛋。白粥很潤口。可是宿醉導致我手軟腿軟,連個勺子都掂不穩。從一個房間飄到另一個房間,洗衣服烘衣服換衣服,時常撞到門框和牆壁。那傢伙使壞,好幾次站到我跟前,故意和我低頭對視。半晌,他笑了,“你倒是撞上來啊。”
“……幼稚。”
大概是我錯覺,那晚之後,楊寬對我態度好轉了很多。這不僅體現在每天他都要起一大早騎腳踏車繞很遠的路特地買早餐回來,還體現在很多其他方面。可是真要我說,我又說不上來。我可是一早就對他宣告過,楊寬,你要是嫌我麻煩,不想再見到我,那我馬上就可以走,保證永遠不會再來煩你。可他還是願意跟我混在一塊。這就是確定無疑地,不會再趕我走的意思吧?我不知道,只能在心裡這麼猜測著。楊寬的陰晴不定,實在已經把我折騰怕了。
“五一”三天假,我們度過了愉快的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