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啊。

雖然我從小修煉毒術,也殺過人,但我真的沒想到,打仗殺的人居然能有這麼多,殺法能有這麼恐怖。

那天,我每眨一下眼睛,都有成百上千個人變成一團肉泥,每踏出一步,就跨過好幾個堆起來的屍體,偏偏我還要守著小燕子,幫他一起不停的殺,殺,殺,親手把死人山越堆越高,越堆越高……

我現在還常常做那種噩夢,每次閉上眼睛,都看到雁門關外全是血紅色的天和地,還有……好多死人的手,腳,眼睛……

……小羽姐姐,你有沒有上過戰場?你……能明白嗎?”

阿月的眼圈漸漸泛紅,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不再出聲了。

氣氛頓時一片寂靜。

只有愈加明亮的陽光映照在阿月頭飾上的那片鋼鐵,反射著如鋒刃般冷銳的光芒。

“阿月,我沒上過戰場。”許久之後,唐小羽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但是我明白——

真的,非常明白。”

她雖然早已明確“發戰爭財”十分無恥,但直到今日之前,這四個讀起來並不可怕,甚至頗為冷靜客觀的字眼只是個抽象概念而已。

然而現在,這四個字彷彿是從地獄裡爬來的惡魔,它們周身的殘忍和血腥突然變得如此真實,好像要滿溢而出一般在她心中飛速蔓延。她明明自知還在正確的使用調息術御毒,卻偏偏感到那種沉重的,狀似無色無味卻能奪人性命的毒霧已經梗塞在喉間,讓她腦中暈眩,眼眶痠痛,甚至快要喘不過氣來。

雁門關冰天雪地,地形複雜,往常連火攻都難以實施,戰爭也多在爭奪地利,從未發生過如平原上那樣正面互堆屍體的慘狀,可是唐門研製的機甲和炮彈卻將能夠節省士兵性命的天險全都炸平,硬生生把那個地方變成了烈焰滔天,屍橫遍野的人間煉獄。

“賣武器給雙方”,多麼輕描淡寫,甚至聽來頗為公平的字眼,其實是強行干預敵我實力對比,讓原本可以勝負分明的正常戰局變為慘烈膠著的拉鋸,使無數本不必死去的人葬送在彷彿永不能停止,絕望的不斷重複的死鬥。甚至因為敵我機甲的相像,友軍竟還會自相殘殺。

而如今戰火遍及全國,每拉鋸一次,每拖延一天都意味著又有數百座城池村莊毀滅,成千上萬計程車兵死去,無數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這些慘劇中到底有多少,應該算在唐門的賬上?

這該是何等……不可饒恕的罪孽?

然而即使在更新了認知的現在,再去回想一個月前與千機見面時,那“家鄉數十萬邊荒百姓,內陸上千萬大唐同胞”、“北山村數千個難民,太原城幾十萬鄉親”的權衡對比——

她竟還是不知道。

更準確說,不是思無所得,而是無法成思。

每當有意去觸碰這些關鍵,心中就會猛然騰起一陣厚重的迷霧,將一切理性全都隔絕,只留下一片廣闊,空白——

安靜的茫然。

正如同她從小就學會以家族的支援為心中信念,從而灑脫看待世間對錯矛盾一般,這種茫然也像是早已融於意識深處,固化為本能的自我保護機制,幫她提前隔絕了所有可能撕裂心靈的痛楚。

“小羽姐姐,阿月不哭了,其實小燕子最不喜歡我哭……你也不要難過。”就在唐小羽滿心恍惚,甚至快要忘記調息御毒之時,阿月終於再次開口。她拉著唐小羽的手,用她的袖子擦自己的眼淚。

“你明白,阿月很高興,紫霞哥哥總幫你說話,大概是有道理的,只是……太可惜了啊。”她忽然小聲的嘀咕著,眸光幽深未明。

不良的暗示終於使唐小羽徹底警醒,完全冷靜下來。

因為方才恍惚中不慎放鬆了肩膀,掛在身後髮帶上的蛛絲和飛爪機關有一點錯位,她得把它們拆開重灌。

避毒丹已經消耗大半,她的時間很緊張了。

但是隻要專心,還勉強來得及。

“後來,我們和狼牙軍打著打著,人都漸漸的死光了。”阿月吃下蠱蟲,迅速將紅腫的眼圈消下去,然後用已經恢復流利的聲音繼續講述,“蒼雲的機甲都被破壞,狼牙軍卻還剩一個。狼牙兵倒是全死了,可蒼雲軍也只剩下小燕子一個人。”

“小燕子簡直瘋了,要一個人去打那個機甲。他只是個步兵,哪裡可能打得過有十個他那麼大的大鐵人!

我拖著他不讓他走,拿我跟他聊天時學到的東西勸他,說這個地方人都死完了,已經沒有“戰略”了,應該停戰,應該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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