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實地把他們和周邊人等隔了開來。這等陣仗一時間惹得人人側目,為首一人卻毫不在乎,向他們彎了彎腰低聲道:“公子,回吧。”
蕭明嶽認得那是林府今天跟出來的家將頭領。他剛驚訝了一下那些人這麼快就過來護衛,林沐已經毫不猶豫地跳下長凳閃身過去,扭頭向他招手。
蕭明嶽:“……”不是吧,真走?
他怏怏離座,和林沐肩並著肩慢慢往回走,隨手分了一半吃食塞進他手裡。走完這排小食攤子護衛圈子才略略散開一點,林沐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啃了口涼了也很好吃的炸魚,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蕭明嶽:“你看!”
蕭明嶽順著他手裡竹籤的方向看了過去。遠遠的,一輛白木為框,葦蓆為壁的騾車簾子一掀,探出個髮髻上纏著白布的小腦袋來。
那張臉熟悉得很。林沐和蕭明嶽對望一眼,彼此都明白對方認出了那個人——他們曾經的同窗,從弘文閣裡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前淮翼侯世子。
之前也是大梁頂尖兒的勳貴子弟,衣必錦繡,出必名馬,食必珍饈——而現在穿著一件洗得發舊的布素衣服蜷縮在騾車裡,滿臉擔憂驚恐,憔悴蒼白。
林沐後來也隱隱聽說,因流言一事動怒的不僅是陛下,皇后也為此大動肝火。陛下對二皇子的處罰他是看到了,而皇后,聽說是把幾位誥命傳進正陽宮,讓她們跪著聽了一個時辰的《女誡》——他曾經以為,那就是皇家所有的處置了。
然而,母親的反擊,或者說報復,來得如此兇狠而迅烈,毫不留情。
“不會比當年慶國公的案子小。”——言叔叔當日的那句話,時至如今,他才明白。
但是,淮翼侯世子雖然有點討厭……不,是很討厭,在背後傳他的流言,汙衊他,也汙衊母親。如果他打得過一定要狠狠打那傢伙一頓……可讓他們落到斬首奪爵、抄家流放的下場,這樣悽悽慘慘離開京城,真的好嗎?
因為這一念,他在回城的馬車上便總是蔫蔫的。直到把太子交由御前侍衛護送回宮,母子兩個共進晚膳的時候,霓凰開口相問,他才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我就是覺得,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我……”
他有些惶恐地住了口。而對面,母親一直沉默著,直到他目光閃躲著低下頭去,才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小沐。你知道,淮翼侯一家犯了什麼罪嗎?“
知道當然是知道的。三司會審的結果歷來明詔天下,情真罪當,無可辯駁。單就罪名而言淮翼侯一家落得如此下場並沒有什麼不對,甚至,陛下還格外恩寬了些——當年慶國公一案,女眷可是全數沒官的下場,哪還有還鄉居住這般好運。
“他們有今天的下場,不是因為得罪了林家。罪是他們自己犯的,既然犯了國法,該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我們既沒有捏造罪名加以構陷,也沒有倚仗權勢,要求有司從重量刑。“
“可是……”
“可是,這些罪證,是娘交給你言叔叔遞上去,才讓他們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的,對嗎?”
林沐茫然地點了下頭。霓凰微笑:“那麼你覺得,娘在西境領兵的時候知道他們家犯了這些罪,不向陛下稟告,是忠臣所為嗎?”
這個當然不是!林沐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搖到一半忽然僵住,臉頰慢慢地鼓了起來,用“娘你不要轉移話題哄我”的控訴眼神看著母親。
這一次霓凰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還是有疑問?覺得秉持公心告訴陛下就是對的,存心報復的話就是不對?或者說,因為存心報復,就所以故意把罪證交出去,看他們落到奪爵抄家的下場,你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林沐眼前一亮,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也似。沒錯他就是這麼覺得啊!淮翼侯家傳這些流言,暴打他們一頓是輕的,可為了些流言就把人家報復到家破人亡……這個,總覺得……雖然稟告陛下才是忠臣所為,可娘把證據交給言叔叔分明不是為了盡忠,而是為了報復啊!
“那麼,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林沐反射性地回答。答完才醒悟,母親選擇把罪證交給陛下,由國法裁斷,豈非正是堂堂正正的以直報怨?至於報復什麼的,聖人都說了這是該的!
“再說了,把這些罪證交給你言叔叔,由他查實彈劾,本就是陛下允可的。要不然,御史臺是國家公器,娘怎麼可以憑著交情擅自動用,拿來報復私仇?“
“所以,是陛下允許的?“林沐小小地撥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