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手拉在一起,一晃幾十年過去,我也被孩子們喊太奶奶了呢。
“礎哥哥!給我!給我!”
“嘿嘿,要猜出來才能給你喲~~~”
“礎哥哥壞!——太奶奶,礎哥欺負我!”
遠遠的廊道盡頭,連跑帶躥奔過來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身後,另一個身穿寶藍錦袍,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一手高高舉了盞桃子燈籠,另一隻胳膊往外撐開,亦步亦趨地小心護著那孩子下階轉彎,直到他一頭撲進霓凰懷裡。
“阿碣,怎麼了?“
“我要拿壽桃給太奶奶!”小男孩理直氣壯地指著少年手裡的桃子燈籠,跺腳,“礎哥哥不給我!”
“講好了猜出燈謎才能給你的呀……”
兩個孩子吵成一團。一會兒又笑嘻嘻地和好了,林礎彎下腰把著林碣的小手,將燈籠恭恭敬敬地奉給霓凰。轉身,把堂弟架上肩頭,依著他的大呼小叫走來走去,讓他肆意摘取喜歡的彩燈。霓凰看了他們一回,將手裡燈籠交給旁邊恭敬立著的侍女,慢慢移動視線,看住了簷下一盞水紅色的金魚燈。
那盞燈質樸無華。既不是用彩綃輕紗糊成,也沒有拿金粉銀粉繪畫魚鱗,鑲嵌金魚雙目的更不是金珠寶玉。卻是仲華的次子,十五歲的林磐親手做的,做完親自架起梯子爬了上去,為她掛在離得最近,稍一抬眼就能舒舒服服看到的地方。
耳邊,爆竹聲,煙花燃放的嗖嗖聲,孩子們的笑鬧聲不斷傳來。
子孫繁茂。四世同堂。
“林殊哥哥,好看嗎?”
“好看。”
“上元佳節之夜,霓凰也只是,突然想見兄長而已。”
☆、【子世代的故事】番外——蘇宅記事
過門不到半個月,言靜姝就開始跟著婆婆打理家事。
照常理沒有這麼快的。新媳婦進門,人品心性才幹氣度,以及和兒子的感情如何,婆家總要考量個一年半載。快一點的生了長子,在婆家站穩腳跟之後,就能一點點開始給婆婆打下手,那慢的,二十年都摸不到管家權力的也有。
那一過門就當家的,多半是在閨中就傳出了能幹的名聲,婆家又急需一個當家主母的。林府怎麼看都不至於吧。
然而言靜姝,還是在林沐休完婚假,出門上值的第一天,就端坐在西路北院的上房裡,聽婆婆一一分說林府的產業。
“那,這本冊子上是林府的職田、勳田;這本是開文十七年之前,朝廷賞賜的田宅;這本是清平七年到現在宮裡賞賜的;這本是林府祖產;這本是你們祖母的嫁妝……”
赤焰案後林府家產全數抄沒,晉陽長公主的嫁妝,自然也由宮裡收回。言靜姝這才知道,元佑六年冤案昭雪,今上便照著當年抄家的單子,一樣一樣把這些產業檢點出來,簡派專人打理。到得清平七年林沐入嗣,立刻連著這些年產業的出息,原原本本地交了回來。
到得現在,除了晉陽長公主的公主府,在公主薨逝之後照例收回之外,各項田宅莊鋪,傢什器物字畫玩好,凡是抄家時上了冊子的全數物歸原主,有那已經另行分賜或湮沒無存的,便檢了差不多的重新添上。
“想什麼呢?”
“母親,我在想,”言靜姝微微俯首,笑容裡帶著初嫁新婦的羞澀,纖長手指一一撫過賬冊封面,“母親當年接手南境,外拒強敵,內理藩務,上對朝廷,下撫幼弟……那時候,是怎麼撐過來的……”
她輕輕倚過來一點,澄澈如水的眼底,全然一片敬仰孺慕:“以後有媳婦在,母親,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傻孩子。”一隻溫暖的手輕輕為她理了理鬢髮:“天底下的父母,哪有盼著孩子辛苦的。就是當年,我父王,也是最後兩年才教我這些的呀。“
管家講究的是量入為出。
入,是家裡有多少能帶來進項的產業。田地,莊子,鋪面。出,是家裡有多少需要花錢的地方。主人,奴婢,府兵部曲,宅邸園林。
言靜姝跟著一樣一樣盤點。
她忽然輕輕“啊”了一聲。
“怎麼?”
“長郅坊這座宅子……”
林府名下的宅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除了雍國公府,還有湯山的溫泉別院,西山避暑用的園子,和林府只隔了一條街的一座五進大宅,以及數個一二進、三四進不等的大小宅院。大半來歷都清清楚楚,只有長郅坊這座宅子,不在任何一本賬上。
不是宮中賞賜,不是林府祖產,也不是晉陽長公主或者霓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