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進信匣,放回立櫃——然後,慢慢地,慢慢地,親手關上了雕著百蝶穿花圖樣的櫃門。
最後,踉踉蹌蹌地伏倒在床邊,無聲慟哭。
不知哭了多久,肩頭忽然落上一隻溫暖的手來。言靜姝淚眼模糊地抬起頭,只見母親含淚坐在身邊腳踏上,見她抬頭,執起絲帕,輕輕沾去她面上淚痕。
“娘。……我聽你的。”
言靜姝深深地吸了口氣。再開口時,每一個字都在顫抖,卻是清清楚楚,更無半點猶豫退縮:
“如果他回來……不管怎樣,我都會嫁給他。如果回不來,娘,我今年只有十四歲,十七歲出嫁……也不算晚。”
“我苦命的女兒!”
言夫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摟住女兒,壓著嗓子哭得氣噎聲堵。言靜姝卻咬著牙慢慢推開了她,握著母親肩頭,直直仰頭看入她眼睛:
“娘,您別哭。我聽齊大姐姐她們說,武將家的女人,男人在前面拼命,最忌諱女人在後面亂了陣腳。他還沒出事,我不哭,您……也別哭。”
“好。……娘不哭。”
☆、第 77 章
“敵軍已經疲了。”
熹微晨光之下,林沐壓低身體伏在土丘後面,遠遠眺望著敵軍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的營盤,咬著牙迸出一句。
分兵之後,他帶著一千騎兵連日襲擾。早上,中午,傍晚,夜間。踹營,射箭,趁夜裡放火,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做就是遠遠地吊著。敵人鬆懈了就上去咬一口,敵人調動大隊人馬反撲,掉頭就跑。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衝鋒要從多遠開始,靠多近一定要回頭,敵人是沒有防備還是故設陷阱……書裡只是短短几行字或者根本沒有,孃的指點描述也不過一兩句,到了臨場,全都要靠他自己判斷。
這一千騎兵的命,甘州六千五百士卒的命,整個甘州城內城外百姓的命,所有的分量,沉甸甸壓在他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