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制的棋子,可能會毀掉整盤棋。”
他的眼眸在夜色裡染上代表力量的血色,身後男子俯身垂首,消失在空氣裡。渾如墨水的天空裡,一隻蝙蝠悄然飛入雲端,遠處一派茫然。
空氣裡瀰漫著血色的甘美,黑主優姬無力地推開錐生零,半個身子癱倒在地上,血跡染上華白的衣襟,她捂住脖子上的傷口,勉強扶著牆直起身子,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面前那個少年,已經不是熟悉的童年夥伴,而是嗜血的野獸。她睜大了眼睛,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無法言語的痛苦,在心底攪動著,對上空洞的血色眸子,溫熱的液體終於忍不住墜落,同血液混於一處。死死抓住衣領喘息的少年變得陌生而可怕,如同一頭掙扎的野獸。
冰冷的指尖觸及臉頰,她分明看到發不出聲音的唇在低低地訴說著對不起,然而尖利的獠牙第二次抵上她的側頸。
要死了嗎……
她闔上沉重的眼皮,靈魂如同沉入不見底的深海,整個世界都是冰冷的蔚藍。
砰——
耳邊傳來觸目驚心的槍聲,眼前逐漸染上緋紅的少年眉目低垂,闔眼倒在她身上。視線所及,舉槍的黑衣人嘴裡還叼著煙,一頭略顯凌亂的發下掩不住凌厲的狹長眼眸。
“小丫頭,沒事吧?”
他俯身拎起錐生零的後領,再度站起來,少年整個身子便被他提在手裡。受到驚嚇外加失血過度的優姬自然無餘力回答他的問題,她終於無法支援透支的身子在精神稍微的鬆懈之下昏死過去。
“喲,是你啊。”身後熟悉的語氣傳來,他慢慢轉過身,入目是滿眼無奈的金色眸子。
貳拾肆·黑主
她站在黯淡無光的走道里,站在不算高的臺階上。近在眼前的鐵門爬上了斑駁的鏽跡,所見一切都埋葬在黑暗裡,冰冷的空氣裡隱約可聞沉重的鐵鏈拍打聲。指尖貼在厚重的鐵皮上,她闔上眼,黏稠的黑暗將她層層疊疊地包裹。分明只隔著一堵牆,目光盡頭竟似跌入縹緲的虛無,除了黑暗再無其他。肩上悄然落下一隻手的重量,她回過頭,比她高起一個頭的男人並未開口,只默然搖首。
“理事長,我……”
她欲言又止,抓住衣襬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她明明只是想要救他,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他的嗓音淹沒在沉重的黑暗裡,第一次露出與性格不符的無奈。“你先回去吧,總會有辦法的。”
月漓退卻幾步,俯身作禮,默默踏上臺階。她回頭凝視,只覺濃重的霧氣遮蔽了視線,消失在黑暗裡的身影第一次如此遙遠。
學院的生活仍然是那樣過去,哪怕是在日間部的冰山錐生零消失的情況下。有些東西,只有在不為人知的黑暗裡被逐漸埋葬,隨著時間的沖刷被人淡忘。
春季總是埋沒在煙雨裡,少女一手執傘,站在無人的車站前,頻頻回首,漂亮的金色眸子染上煙雨的朦朧,映出煙藍色的天幕。她手中抱著厚重的牛皮書,一襲清新的淺藍的風衣,收斂了一身的冷氣,倒是愈發柔和起來。
公交緩緩停下,她握住扶手,剛邁開腳步,驀地頓住動作。身後,少年髮尾尚在滴水,一如初見的清淺白衣,唇畔揚起不溫不火的笑來。
“一起嗎?”
她隨意地挑選了一個靠後的位置,身後人便下意識坐在了旁邊的位置,她微微側過頭,將視線投向窗外。他們之間有太多不能說的,何況如今已然陌生到了純粹的利益交易,即便想要尋找話題,只怕也不過是純粹的衝突吧。她絞緊了手指,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些,身邊少年熟惗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徘徊於身側,唯有闔眸可念月下空靈的緋紅眼瞳承載了怎樣的罪惡。他們,是黑夜的寵兒,編織了野心與陰謀,表面卻華麗地形同最絢爛的蝴蝶。
“錐生的事情,對不起。”
他的手有些冰涼,卻溫柔地覆上她發冷的指尖。明明有太多的話不能說,他還是選擇了道歉,只是因為她會難過。
月漓眉目染上莫名的複雜,她遲疑片刻,終究沒有推開他的手,只是一度地緘默。
“阿漓……”他扳過她的身子,分明只有兩個人的車子上,他的言語卻同融化在風裡,變得模糊不清。她的身後,飄忽而過的樹林和天空,一度繁華的風景,他的眼裡始終只有她一人。末了,車子緩緩停下,她站起身來,伸手輕推他的肩膀。
“到站了。”她的聲音低低的,卷翅的黑蝶上下翻飛,掩去眼底的深邃。橙茉璟於是站起身,目送她的身影在臺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