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藥撩起棉袍進了屋子,先問了安,然後倒是很自覺的坐在飯桌邊上,他也不愛跟自己爺爺吃,那老爺子太能叨叨了,還不許別人反抗的,嘮叨不算,他自己都沒學多少字,偏偏還好為人師,指指點點的搞得允藥現在翻了中二,不敢明著反抗,平日無事他都躲著他爺爺走。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都是大家出來的公子,因此用餐的時候都恪守禮儀,平日還好說,可如今小輩兒在身邊呢,帶不好人家也不能帶壞了。
顧昭用完,將碗遞給新仔這才開口問他:“下面放了什麼人來?”
新仔笑了下道:“離這裡不遠,高陀郡的邱家的,也不算什麼大戶,只他家伯爺爺那一支早年做過先帝的官。是對兒堂兄弟,大的叫邱玉冠,小的叫邱玉樓。他家說起來,跟咱……老廟那邊有些沒出五服的表親呢還!”
顧昭聞言輕輕挑眉笑道:“你如何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新仔笑著道:“嗨,我的爺,也就您從不看咱家的譜系,家裡如今娶了誰,死了誰!年年日日要加加減減,昨兒定九先生下去一問,譜系都不翻就知道有這一路外親。若不然,他也不敢留!那還帶著孝呢。”
顧昭又問:“既有孝,這麼冷的天氣,如何出這麼遠的門?”
新仔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冷笑道:“您不知道,他們本住在鎮外小廟,昨兒冷,鎮裡的乞丐都去避風頭,那地兒就不能住了。
再者……如今咱上京興這個!那不是咱萬歲爺如今最愛佛事,老爺子又是惠易大師的俗家弟子,這幾年,萬歲爺月月都要去法元寺禪悟幾日,便多了幾分機緣。
這如今啊!凡是有些家底,模樣不錯的都要送到廟裡呆上幾年,養些佛氣兒出來。那喚個邱玉樓的小的倒是他看有些不願意,那大的如今一直在哄他呢。說是他家老太太遺言,要送他去對岸果錄大師那裡沾幾年佛氣兒……這果錄,說起來是惠易大師的徒孫孫。”
顧昭背部直了一下。恩?這件事他怎麼不知道?
新仔笑笑,過來幫顧昭掖掖被角道:“爺耳朵貴重,平日無事咱也不敢說這些汙穢事兒腌臢您的耳朵,只他們如今住下了,小的這才敢說。如今凡碧落山法元寺出來的,甭管修的什麼禪,那座下徒子徒孫可多了去了。
前一年,京裡不是還有個假和尚案嗎,說是外郡有人冒大禪師的名諱收曾徒孫,一位不多,要修廟錢五萬貫,便是如此各地鄉紳都是傾家蕩產,無論如何也要送家中弟子去跟咱萬歲爺混個同門出身……”
顧昭哭笑不得,半響後方從鼻子裡噴出一聲尷尬的冷笑:“哼……這樣啊!”這事兒吧,絕對他有責任,只沒想到為了他跟阿潤在一起編出的一齣戲,竟改變了這般多人的命運。
屋子裡頓時安靜起來,顧茂丙吃完帶著允藥回屋講古去了,顧昭獨一人坐在屋裡,越想越古怪。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事情,想是阿潤早就知道的,卻從未告訴過自己。
如今他啊,面前也有一層膜,將他跟旁人遠遠的隔開,外面的人摸不到他,他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
新仔忙活完,這才捧了帶著藥油進來,坐在腳頭捧著顧昭的腳,一邊上油按摩,一邊嘮叨:“七爺,旁個不說,有件事兒,小的倒是有些在意。”
顧昭聞言,放下手裡的書看著他道:“你說說。”
新仔點點頭,組織了半天后才道:“昨兒定九先生做主留的人,他倒是沒露咱這邊是誰,只是留了人,天約明那會子,咱家……”新仔指指屋頂。
顧昭失笑:“這麼冷的天氣,他們就是躲也找個避風地方,我算那路神,也值當別人刺殺一下?”
“哎!”新仔失笑:“七爺這話說得,您跟旁人能比嗎?小的都安排了,他們都在一樓那邊住著呢,也沒驚動誰,這麼冷的天氣,別貓出個好歹來……小的是說,昨兒他們聽到那對兄弟吵架,小的那個,那不是嫡出,原本是個野孩子來著,是他家老太太抱回來養大的。人家顯然是想參加春闈的走正途的,可那個大的一口一個京裡的老祖宗安排好了,叫他只管去,保證他不出一年肯定能出了廟,跟在……咱老爺身邊。”
新仔說完,停了話,悄悄打量顧昭的臉色。
顧昭倒是渾不在意,半天后才笑到:“你家老爺向來桃花多,只不過如今竟香到這般程度,倒是沒想到。”
新仔點點頭道:“也這話說的,人這一輩子,誰願意老老實實的跟書本走,書本那都是寫給傻子看的。小的前年得了假,回了老家,那一路的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