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兒子可能早失血過多不在了。”
我和茹貴妃扭頭看去是万俟錦潯,他站在錦愁的榻尾冷冷看著這對母子。
茹貴妃鬆開我踉蹌著走到他身前,一雙瘦弱的手死死抓著長皇子的衣襟,捶著他的胸口滿含憤恨道:“你呢……你呢……你做了什麼,你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出這種事,怎麼會出這種事,傷成這樣?你到底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
“娘娘。”我喊著茹貴妃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其實不知道她下面要說什麼,但覺得她在說下去就要逾矩了,本能的出聲阻止她在說下去。
正在茹貴妃和万俟錦潯看向我的同時,皇帝万俟穆走了進來,看茹貴妃抓著長皇子的衣襟,眼神不由一變。
面向門口的茹貴妃也看見了進來的皇帝,滿腔悲憤化成一句飽含血淚的悲泣:“你知不知道……他……他是你的弟弟。”
弟弟兩個字像一股電流般擊中万俟錦潯,他一把扯開了茹貴妃抓著他衣襟的雙手把她甩回了床上,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轉頭就要去,沒想到迎面正是老皇帝的一雙怒目。
万俟穆也未同兩人多言,直接坐到了錦愁的病榻前,心疼地看著自己昏迷的么兒。
“怎麼會成如此重?是誰照看老九的?”他沉聲問道。
茹貴妃此時剛剛平復下心火,見老皇帝如此問,便把目光投向了唯一知道事情原委的我。
我跪在皇帝面前小心地挑揀著詞彙道:“娘娘早晨服了新配製的慈菇清心丸不想和先前服的藥相剋,中毒昏迷了過去,九爺一片孝心按李御醫所說去取醫廬調養之藥,不料馬在御花園中不知怎麼受了驚,橫衝直撞衝撞了安定王爺,王爺幾次想把九爺從驚馬上救下來,但最後九爺還是被馬甩了下來,傷成如此。”
我這番息事寧人半真半假的話,無論是茹貴妃還是長皇子万俟錦潯都沒有疑義,算是把這段含著頗多隱情的事遮掩了過去。
可皇帝還是動了怒責怪我們娉瀾宮的宮女怎麼會讓一個王爺去親自取藥,要將我們每人杖責五十。茹貴妃求情說,錦愁此時正需人照料,多生怨恨不如多積福澤,皇帝這才作罷。
一場風波眼見終於要平息了,皇帝和長皇子才要出娉瀾宮,一個老內侍就氣喘吁吁跑了進來。
那老內侍跪下顫微微把一封急信呈遞上來,語帶悲愴地道:“皇上,皇上,此乃宜昌守將派副將送來的軍報。”
“宜昌軍情?”皇帝和安定王同時驚道,宜昌乃是樂朝對魏周的軍事遮蔽,一直由安定王爺協理,軍備守將都是樂朝精銳,一向安寧無事,怎麼突然有軍情急報?
皇帝奪過軍報抖著手好半天才開啟,只看了兩行就將軍報死死攥在手心,一手抓著老內侍的衣衫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宜昌守將早在十日前發現魏周大軍南下之初,就已發出軍報,幾乎每日數封,可卻如石沉大海既無音訊又無援兵,直到五日前魏周帝兵臨城下才不得不派他前來送信求援……”
“那些信哪?信哪?你去找,通通給朕找來?”老皇帝一把推開了他,自己的身子也向後一仰險些跌倒,幸好被万俟錦潯扶住。
老內侍向後爬了兩步,卻還是沒走,繼續道:“皇上,那副將還說,他一路來還看見了很多枝江和荊州的流民,料想魏周也已攻下枝江和……”
他話還沒說完,皇帝身子一躬一口殷紅的鮮血噴在了他臉上,我站在他們身後心不覺揪緊,終於還是來了,魏周那把利劍終於還是落下來了。
隨著皇帝万俟穆的那口噴湧出來的心血,樂朝的半壁江山也陷入了血腥的刀光火影中。
在樂朝皇族笙歌豔舞百姓無憂安樂時,魏周新帝烈山韜已然算好要用回暖的長江春水裡洗滌他鎧甲上的征塵,他和兵士喪服未脫就踏著殘雪千里奔襲從西北揮師南下,直向先皇烈山恪生前早已覬覦的風雅江南。
江南文士所看中的儒教禮法,守孝三年在他看來全是些不值一提的狗屁,他用他的方式,他父親欣賞的方式,把江南千里沃野,樂朝將士的頭顱鮮血,百姓的哀嚎離散,萬千塗炭的生靈作為祭品,祭奠了他如戰神般嗜血一生的父親。
這場浩大的血祭比最恐怖的夢魘還要令人感到壓抑窒息,所有人都無可避免。
那些離奇失蹤的軍報在幾經追查下終於找到了,藏匿的人正是當時出使魏週迴來稱魏周新帝懦弱無能,三年無兵患之憂的使官,可他家早已人去樓空。留下的只是那些足以令魏周新帝嘲笑万俟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