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錦愁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待我發現他時,他已在用象牙梳子慢慢替我梳起了長髮,我望著窗外深藍色的夜空,想起來在天心居無數個他給我梳理長髮的夜晚,可感覺已經那麼不同,又那麼遙遠了。彼時的錦愁,是對月盟誓為鳳梧情願平淡一生的傻子,而此時的鳳梧,是被鎖在金絲籠中被迫觀賞錦愁復仇盛宴的玩偶。
我收攏長髮離開他,他冰冷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今日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說真的,你相信嗎?”
錦愁從後面猛地拉住我,面孔近得不能再近地貼向我,我感到他的手劇烈顫抖這,他那麼純淨的眼幾乎瞪出血淚來逐字逐字對我道:“鳳梧,不要讓我覺得是我拆散了你們?”
我心中溢滿難以說明的情愫撫摸著他額頭的傷疤,“是我選擇的。一切都是我選擇的。”
“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你還是愛我的鳳梧,鳳梧你說啊!你最愛的還是我……”錦愁搖著我喊著。
我只是選擇了彌補錯誤。我任他搖著,沒有任何言語。
翌日,我醒來時枕側濡溼了一片,我記得自己在夢裡陷入一片無際的黑暗中,可無論怎麼呼喊我都找不到烈山韜。而錦愁坐在腳蹋上,緊緊握著我的手,我的手上溼漉漉的。
見他醒來,我佯裝假寐。他起身揉著我的髮際,長長吁出口氣,像終於放下了重擔般輕鬆道:“你沒走,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望著他離開的白色背影,我默默問著:錦愁,你真的還在乎我嗎?
第十二章 一縷幽殤(上)
�烈山諾的突然離開,朝中雖有小有議論,但眾臣向來以雷拓沈良為首腦,這兩人對此三緘其口,其他人也都很快噤聲不在提及。
�可隨著魏周使節的離開,和苗王結盟一事再次被提上議程,在雷拓的極力倡導下,此事我和沈良是再也壓制不住了,但此事是以錦愁納嫦修為妃為前提的。由此便涉及後宮之事,無論如何都需要我點頭,為錦愁納妃我到並無異議,可若那人是嫦修便要考量考量了。
�我知道錦愁不是不想和苗王結盟,但他有意示強於苗王,為了日後共抗魏周時讓苗王以他馬首是瞻,所以一個多月來對錦泠母女一貫只以親戚相待,沒有吐露過半分結盟之意。
�但為了不讓苗王的心冷掉,他和雷拓演了一出極好的雙簧。在他的態度冷若冰霜時,雷拓卻在為結盟一事上下奔走,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情景既讓苗王和万俟錦泠摸不著邊際,又讓他們在胡亂中放低了姿態。
�可我明白樂朝和黔地苗王結盟是勢不可擋的。
�冬至。
�這已經是我們回來後過的第二個冬至了,又恰逢南魏殿修繕一新,錦愁希望在南魏殿裡夜宴群臣共慶冬至。我沒有理由反對,便讓李總管著手準備宴席和席間餘興的節目。
�“姐姐,你看這個好不好?”為了參加夜宴侍女正在給我梳頭,翠縷就拿著一件桃紅織金滾白色兔毛邊的袍子走了進來。
�我從鏡裡看著點點頭,從錦濘走後她更加寂寞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我們幾人的衣物上,不僅指點侍女們做,有時候還親自動手弄。每當看她又拿著給我的新衣服喜滋滋來時,我的心反而不是滋味。
�“既然好看,今夜你就穿這件,免得又被隆雅公主母女反客為主了。”翠縷說著就把袍子遞給了素竹。
�聽她要我穿,我雖覺得好看,卻沒有勇氣,好豔的顏色啊!適合它的,真的只有嫦修那個年紀的女孩子啊!翠縷的心思我明白,她知道万俟錦泠母女是衝著什麼來的,她不願任何人隔在我和錦愁之間,可她不明白,我和錦愁早已不是誰隔著的問題,我們只是不在親密無間了。
�我起身將袍子在翠縷身上比了比,把她推到鏡前道:“好漂亮的顏色,大小肥瘦都合你穿。”
�翠縷說什麼也不肯,和我退讓了幾回,最後還是拗不過我穿上了身。她穿上我們滿室人登時便愣住了,桃紅的袍子配上她白皙的面板,烏木似得頭髮,美得實在讓人錯不開眼。
�而我再次感慨萬千,這還是當年更在我身後看著魏周兵抖成一團的那個小丫頭嗎?十年如夢,她實在是長大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綻放地猶如一枝桃花,姿態柔媚卻迎風而立,只是我們沒人真正關注過她,忽視了她,如此美的一枝花兒我怎麼能讓她就這麼寂寞地老在了枝兒上呢?
�我揮手屏退了侍女,待房中只剩下我和翠縷時,便拉她緊挨我坐下。
�“翠縷,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