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可有什麼鬧的,不過都是小事罷了,哪值當就如此,再說,宛娘踢我那一腳可沒留情,不是我從小練武,宛娘這後半生可就守活寡了,爺還沒怎麼著呢,你倒把爺嚇了一跳,急的什麼似的,忙讓請郎中來,這會兒你還怕爺什麼,便是爺有多少手段,何曾捨得在宛娘身上使過一分,莫如此悶著,讓爺底細瞧瞧,額頭的傷可好了些,疼不疼……”
梅鶴鳴剛要碰她,宛娘快速閃避開去,竟是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任梅鶴鳴在床榻邊坐了足有一個時辰,好話說了個遍,通不理會,只屈膝坐在床上,小腦袋埋在腿間,連看都不看他,他一碰她,她就躲。
梅鶴鳴真是沒法兒,白等還是吳婆子進來勸道:“奶奶撞了這一下子,想是受了驚嚇,緩兩日便好了。”梅鶴鳴如今是真有些怕了宛孃的性子,這烈性子真起來跟他鬧個魚死網破,他哪裡捨得啊,真真冤家,心裡又急又氣又捨不得,想這都一日光景她茶飯未進,藥也沒吃,這會兒還使著性子跟自己彆扭,回頭壞了身子可怎麼好,且容她一容吧!
念頭至此,嘆口氣站了起來:“那你好生吃飯吃藥,回頭爺再來瞧你。”站起來出去了,吳婆子見爺走了,又苦口婆心的勸了宛娘半日,宛娘只是不說話,倒是配合著吃飯吃藥,服侍她躺下,在案頭的香爐裡添了些安息香,不大會兒睡熟了兒,梅鶴鳴才進來,撥開床帳仔細瞧她額頭的傷處。
吳婆子輕道:“睡前已換過藥,這一下真撞的不輕,想來要留疤的,好好的倒破了相,何苦來的。”梅鶴鳴手指輕輕碰了碰:“不打緊,我記得宮裡有種秘藥,專能除疤,我這就遣人去尋,不過多費幾個銀子罷了。”在屋裡盤桓至二更,才起身去了西廂安置。
進了臘月,正是年根底下,鋪子買賣要攏賬對賬,外頭莊子上的孝敬也要送過來點收,還要打點了各處年禮,分送出去,京城梅府的是大頭,雖說梅家世族顯赫,梅鶴鳴的兩個哥哥,乃至叔伯具都在朝為官,若正經靠著那一年到頭的俸祿,可不要窮死了,便有些田產莊子也只夠日常開銷,若是有個什麼婚喪嫁娶的大事,便要倒蹬出庫底子來了,正是外人瞧著熱鬧,不過是個虛富貴,這也是當初梅鶴鳴要經商做買賣的因由,若想長遠,只知道當官不成,還得有個錢袋子,如今梅府的錢袋子可不就是他這兒嗎。
這些年梅鶴鳴置辦了年禮,哪次不是幾車幾車的送進京裡去,才讓梅府裡的大小主子門過個從容容的年節,故此,越到年底越發忙了個不得閒。
往年一進臘月,梅鶴鳴便把外頭的應酬都推了,只在府裡專一處置這些事,前兒梅府的大管家就來討示下,問哪日回府,說外頭莊子鋪子裡的賬房管事可都陸續到了,如今正在府裡候著呢。
這檔口,梅鶴鳴哪捨得離了宛娘,便讓人把前頭角門的一個院子收拾出來,讓管家把那些人都叫到這邊來回事。
管家雖說心裡納罕,可也不敢違了主子,回去讓人來了這邊,如此這般,梅鶴鳴白天在前頭處置年底事務,在前頭吃了晚飯,入了夜仍舊回後邊兒,瞧宛娘一趟,自去西廂裡安置,倒順著宛孃的性子來,如此到過了十來日光景,吳婆子瞧著暗暗著急,雖說如今爺好性兒,可男人家,有幾個耐住性子的,更何況是爺,平常日子,便是一兩夜身邊沒人伺候的都少,如今夜夜獨寢,哪是個常事。
便私下裡勸宛娘:“如今身自既好了,也別僵著了,今兒晚上爺回來,跟爺說上兩句話,什麼就都過去了,不然,等過了臘月二十,爺可就要操持著動身回京了。”
宛娘一聽倒是愣了一下:“回京?”吳婆子道:“可不是嗎?這可是老太太定下的規矩,別管誰,這年都得回京裡頭過,尤其咱們爺,那可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孫子,哪能不回去呢,雖說正經的奶奶去了,府裡可也有勾魂的,爺在奶奶這裡冷了心腸,回去被那些浪蹄子勾住一挑唆,可不壞了。”
宛娘目光閃了閃,想了半日,她倒不是擔心梅鶴鳴被別人勾住不回來了,她是想,若能讓梅鶴鳴帶著自己回京,也看看究竟外頭是個什麼樣兒,如今她連青州府都沒出過呢,便是有機會讓她跑,估摸都跑不了,想掙出梅鶴鳴這廝的手,就得事事計量好了,才有機會。思及此,心裡不禁動了動。
梅鶴鳴今兒卻回的晚了些,倒不是事兒多,卻是耽擱在了陳子豐身上,陳子豐是落了晚來的,趕上飯時,梅鶴鳴便讓廚房好生置辦了幾個菜,溫了一壺酒,兩人吃起來。
陳子豐今兒也不是來吃酒的,是應了明月樓老鴇兒的求,來探梅鶴鳴的口風,本來陳子豐也犯不著管這事兒,可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