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一塊骯髒不堪的手帕,輕輕蓋在皇后臉上,轉臉對皇上說道:“主子娘娘的脈象,寸脈尺脈滑浮不實,但關脈緩重尚有後力,不是絕症,乃是弱症!體氣秉賦過弱,命門之火沖積不得發散,痰氣便不得暢……”
“你不要羅嗦,只說有救沒救?”關續清瞪著眼說道。
“有救!”康廣仁大聲說道,聲音大得暖閣裡外所有人都聽得見。“不過要請皇上親自救治,皇上……”他突然臉上一紅,露出尷尬的神色。
關續清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說道:“不要吞吞吐吐,只要能救靜芬,朕什麼都願意做!”
康廣仁這才點點頭,說道:“那就好。請皇上用嘴吸出娘娘這口痰來,就可以萬事大吉了!”
什麼?原本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幾個太醫一下子炸了鍋,紛紛說道:“這是餿主意!”
“哪有讓九五至尊做這骯髒事的。”
“你也是堂堂的朝廷大員,這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
“皇上,康廣仁是有意羞辱您,這事萬萬使不得!”
“……”
“全都閉嘴!”關續清大喝一聲,太醫們全都把嘴閉上了,連個屁都不敢放出來。關續清轉過臉對康廣仁說:“什麼都成,朕這就辦!”令所有人吃驚的是,他半點兒也沒猶豫,三步兩步來到床邊,俯下身來緊緊吻住靜芬的嘴唇,滋滋的猛力吸著,吸了好半天,卻怎麼也吸不出來。再看關續清,臉色已經憋得通紅,額角上滲出了汗珠。
康廣仁在後面推了一把還在發呆的溥寅,大聲叫道:“大阿哥!拉住娘娘的手,大聲呼喚!”
溥寅跪爬到床邊,緊緊握住額孃的手,就像小孩子一樣不停的搖晃,大聲哭叫道:“額娘!我是寅兒,你醒醒……你睜開眼來看看我……額娘……”
跪在旁邊的幾個太醫都不停的搖頭,心裡嘀咕著,這叫什麼法子,還是頭一回見到,就這也能救人?看著吧,等會兒不管用,可有姓康的受得了。
太監和宮女們一個個都驚呆了,他們哪裡見過這種場面,身為九五至尊的皇上竟然給別人吸痰,這種事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靜芬始終沒有點兒動靜,到後來溥寅的嗓子都喊啞了,大夥的心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冷,可關續清仍然一刻不停的為靜芬吸痰,人們都看著皇上,心一點點下沉下去。
藍妃慢慢走過來,流著眼淚對皇上說道:“皇上,娘娘她……沒希望了,您還是要保重龍體要緊。”
關續清身子一震,忽然抬起頭來死死盯著藍妃,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令人望而生畏,藍妃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關續清一字字說道:“靜芬要是不在了,朕還能活嗎!”
話音剛落,只聽靜芬喉嚨裡忽然“咯”的一聲響,像是誰踩破了一個魚泡兒。
“皇上,快,側過娘娘的身子去!”康廣仁大叫了一聲。
關續清又驚又喜,趕忙把靜芬的身子偏轉過去,一邊輕聲呼喚,一邊輕輕捶打著靜芬的後背。大約捶了幾十下,靜芬又沒了動靜。關續清放平她的身子,又俯下身為她吸痰。
這時,大殿內外幾百個人鴉雀無聲,都緊緊盯著這一幕,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僅僅過了片刻,只聽靜芬喉嚨裡嗬嗬直響,康廣仁趕忙命宮女們端過痰盂,關續清抬頭吐出一口,低頭又吸,又吐出一口……就這樣吐了五次,靜芬呻吟了一聲,竟然睜開了眼睛!
她愛憐的看了丈夫一眼,又凝視一眼淚眼模糊的兒子,對關續清氣息微弱說道:“皇……我在哪兒?……”
關續清微笑著說道:“你在朕身邊,你在朕身邊啊。”
溥寅湊過臉來,激動的叫道:“額娘,您沒事了……”
靜芬撫了一下溥寅的臉龐,沒有說什麼。
康廣仁叩頭道:“娘娘洪福,這真是萬千之喜啊!您渡過此劫,今後必然榮享富貴天倫!”
關續清轉頭對大家說:“皇后剛剛脫險,身子虛弱得很,不能受人打擾,你們都退下吧。”
“喳。”
康廣仁出門前,轉臉對滿臉羞愧的御醫們說道:“不可用猛藥,把補藥分量減半使用。皇上,這十日之內皇后不宜用葷腥,不能用參湯,要多吃稀粥,小蔥豆腐,醋鹽生蘿蔔丁兒,皇后現在體虛,要緩進慢補。”
關續清深深透了一口氣,用極為賞識的目光看了一眼康廣仁,又看了看皇后的氣色,說道:“靜芬,多虧康廣仁家學淵源,關鍵時刻救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