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在千里之外的戰場上,諸位將領、諸派勢力,又起波瀾。
那徐子期當初身赴邊關之時,傅辛便告訴他——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機會,對阮派、馮派等派系極盡打擊。而事實上,即便徐子期不對這些軍中老人現出矛頭,與他們針鋒相對,阮馮諸派對於這個飛快上位的新將,也並不會擺出甚好態度,言辭之間自有打壓的辦法。
徐子期一到邊關,仗還沒來得及打起來之前,便藉著嚴整軍法軍紀等原因,光明正大地拉了兩個不大不小的將領下馬。緊接著,北蠻打了進來,而宋朝軍隊內部,也頗為不諧,在抗敵的同時,也鬧出了不少事兒來——這些事兒,自然不會寫在戰報上。
那阮二孃看完信後,寫好了回信,隔日又見了那行將啟程的武官,才將信遞到他手裡,卻被他拉到了一邊,低聲說道:“昨日時間緊湊,急著進宮面聖,有些要緊事兒,沒來得及說。二孃聽了,仔細斟酌,千萬莫要被嚇住了。”
流珠心上一緊,定定地盯著面前的武官,面上強自鎮定,心裡頭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第79章 一枰翻覆戰枯棋(三)
那武官輕輕一嘆,道:“昨兒之所以沒提這事兒,也是因為看見那徐二伯在。將軍叮囑與我,這件事兒,只告訴二孃一人便可,至於二孃要不要告訴別人,全憑二孃決斷——將軍那堂弟,子駿小哥兒,前些日子,因為……阮將軍指揮失誤,在撤退之時分外匆忙,為了掩護同伴,而被那蠻子射中多箭。人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回,總歸是救回來了,但是這左眼,卻是甚物也看不清了。”
流珠一驚,心上一震,沉默半晌只靜靜地對武官福了福身,謝過他後,又將他送走,隨即垂眸思量起來,終是決定了,還是等這仗打贏了,再告知徐道正夫婦。畢竟眼下戰事未決,若是冒冒然地將這壞訊息告訴徐道正及徐二嫂,這兩人上了年紀,一直牽掛著,指不定要生出什麼病來。
再說了……流珠想道:那徐子期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人家惹了他弟弟,他是一定要還回去的。等到徐子期巧借名目,報復回去之後,再將此事告知徐道正等,或許也能讓他們好受些罷。
即如阮二孃所料,徐子駿因阮氏兄弟指揮失誤,在戰中左目失明,徐子期將這筆賬,全都算到了阮馮諸派身上。及至這一年年底十一月時,武器及棉衣相對已經供給得十分充足,而汴京之中,則下起了雪來。
風聲嗚鳴,雪覆窗欞,冰花兒片片飄墜,至簷下草間沒於無痕。流珠一大早便被那滲入窗間的涼風,給吹得睡意全無,天還未亮便起了身。她一面穿上繡鞋兒,倒了熱水自行梳洗,一面又暗自想道:這古代也沒有暖氣,但幸好現在也有了棉花了,做些棉衣還暖和些。
想到這裡,她不由又有些擔憂起徐子期來,想那男人遠在邊關,也不知吃得好不好,穿得算不算暖。輕嘆一聲之後,流珠輕輕搖頭,將這些繁亂思緒,一併壓在心底,轉而去了廚房,給兩個小孩兒做起飯吃。
瑞安和如意邊吃著飯,邊說說笑笑,朝氣蓬勃得很。那如意笑道:“玉緣都快要當上小姑姑了,兒只盼著大哥趕緊凱旋迴來,找個娘子成親,也讓兒和瑞安能當上小叔和小姑。”
憐憐幾天前身子不適,去看了大夫,大夫診出了喜脈。流珠知曉後,連忙備了份禮,親自送了過去,而憐憐則早早在門前候著她,殷切相迎。
瑞安聽了如意的話後,也有些憧憬起來,又道:“就算大哥不生,娘也可以生個小弟弟、小妹妹給咱們。”
流珠不由笑出聲來,罵道:“你說的這是甚混賬話兒,以後可不能再旁人跟前提起,教人笑話了去。”瑞安受了她的罵,吐了吐舌頭,如意卻若有所思地望了流珠一眼。
兩個小孩兒吃完了飯,上了馬車之後,如意則悄悄附到瑞安耳側,小聲道:“你傻不傻。按著咱大宋的律法,若是娘再嫁了別人,而咱倆也不是她親生的,那她就與咱倆再無干繫了。到時候娘給旁的阿郎生了孩子,可算不得是咱倆的弟妹,你這是做的哪門子美夢。”
瑞安想了想,卻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攔不住。再說了,我也不想攔。有個人來疼疼娘,陪陪娘,我很高興。就算娘在律法上不算我的娘了,在我心裡,她也是我娘。”
如意饒是生來比別的小孩聰慧,此刻也有些猶疑,想了又想,終是說道:“你倒是大度,可是兒不想娘再嫁。她有了新相公,有了新孩子,咱倆就徹徹底底是沒孃的孩子了。就算說長嫂如母,可咱們以後的長嫂,會不會願意讓兒繼續進學,這都說不準呢……怎麼想都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