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流珠美眸一亮,接道:“是女兒。”
“是了。先前聽你所言,那毒物可以慢慢下,亦可以一口氣下了,不過幾日,便可送他上西天。夜長夢多,你我再不能拖延下去了,需得趕緊將這藥下了才好。”傅從嘉面無表情,只緩緩沉吟道,“養在你身邊的令儀,他不會信,然而高儀與你向來不和,幾次三番鬧得你下不來臺,這毒,由她來下,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男人薄唇微勾,拇指微微摩挲著指間的玉扳指,行徑舉止,落在流珠眼中,實是教她暗自心驚——傅從嘉如今的神態,同青年時的傅辛相比,實在是一般無二,好似一個模子脫出來的一般。她睫羽微顫,但聽得男人又沉聲問道:“二孃,你老實說與我,阮宜愛現下境況如何?”
流珠但覺得嗓子頗為乾澀,緩緩說道:“自然是不好。她哀求魯元,為了留在汴京,甘願自毀容貌,穿破衣爛衫,吃糠咽菜,寄人籬下,替人做工。兒平常著人接濟她,多給她些銀兩,她也推脫著不肯要。”
傅從嘉聞言,卻是毫無憐憫之色,只嗤笑一聲,隨即道:“她境況如此之慘,合該讓高儀看一看,再將從頭到尾的故事,都與高儀說一說,令這驕矜的小娘子擦擦眼睛,瞧清楚。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她也是時候領略一下這八個字了。”
流珠一聽,連忙道:“不可。”稍稍一頓,她才算是找到了可說出口的理由,“高儀向來肆意妄為,難以管控,小心她壞了大事。”
傅從嘉低聲道:“你不必擔心了。只這一條路可走,便非走不可了。我與高儀也算是一同長成,她的性子,我拿捏得住。”言至於此,他微微勾唇,抬眼看向流珠,道:“便是果然事發,也不會將二孃抖落出來。你只管安安生生的,當你的貴妃,及那日後的太后。”
許她為後這事,傅辛只在四下無人時,允諾過她。流珠聽得傅從嘉之言,不由皺眉道:“太后之語,你是如何聽來的?”
傅從嘉笑意漸深,道:“前些日子,夜半三更之時,爹爹召了我去,與我交待許多。”頓了一頓,他收攏笑意,眸光漸沉,緩緩說道:“他說,他清楚得很,待到傅從謙登基為帝,我必不會甘心居於人下,定會生出亂子來。他告誡我,要以大宋的百年基業為重,必須等到平了徐子期之亂,成功收復北地,才能去爭那把椅子。末了,他又交待了些你的事……倒也不甚重要。便是此時,提起了封你為後之語。”
流珠定定地望著他:“你這幾日便要動手了?”
傅從嘉點了點頭,眸光深重,晦暗難明,口中則緩緩說道:“十日之後,二月十二,花朝之慶,便是你我事成之時。屆時我為官家,你為太后,待你生下這個遺腹子,要去要離,都由著你的意思。”
十日。
若是萬事順遂,十日之後,二月十二,花神生辰之時,便是傅辛崩殂之日。
十日。
二月三日,冬未去,春未臨。
流珠滿腹心事,焦慮難安,正閒依窗畔,遠眺著園子中那還未消融的積雪之時,周八寶忽地邁著小碎步,捧著封信,殷切說道:“二孃,是魯元公主送了信來。”
流珠一聽,心中思緒頗為複雜,但對那薄薄一張信箋,卻也是渴盼得很。她一面急急接了信來,一面忍不住嗔怨道:“一去兩三個月,總算是知道寫信來了。兒還道她是決心斬斷塵緣,一封信也不肯寫了呢。”
兩指匆匆展了信,流珠瞧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跡,不由得淚盈於睫,又是恨不得趕緊讀完,趕緊回信,又是捨不得讀完,生怕讀完了,又要等上幾個月才能見到下一封信箋。幾個月後,誰知道她身在何處,是死是活呢?
待信讀罷了,流珠心頭的這些思緒,反而都有些風平浪靜了。許是怕旁人偷看之故,魯元所寫,都是尋常之語,說的都是沿途所見風景,及苦心修佛之感悟,獨獨在結尾處,才算叮囑了一番流珠,教她如若有事,便去公主府尋她留下的婢子,那些人自會聽她驅使。
便好似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一般,流珠看過這些不鹹不淡的話兒,頗有些掃興,便連回信的興致也生不出來——她確實是心懷怨氣的。從前魯元在時,她不敢表露心頭這番怨氣,而如今魯元不在了,也沒人看顧著她,這股怨氣,便也不必瞞著人了。
世間哪一個女子,不想要心上郎君,日日陪在自己身邊呢?說到底,將山盟海誓言,總比不過向羅幃錦帳眠。
周八寶仔細瞧著她神色變化,便又陪著笑,獻計道:“二孃若是思念公主,不如讓奴去拿了公主所贈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