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月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頭頂蒼白的天空,他是信了她嗎?她不確定,他只知道當他掐住她的脖子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是不忍心還是什麼,她不明白,她從來就不明白他。
“娘娘……”崔嬤嬤用握著蘇清朋的手,厚重的掌心傳來令人心安的溫度。“十年的時間,總有一些東西是讓人難忘的,比如那碗雪梅酒。”
天空,突然又飄起了雪花……
那雙深瞳又從記憶深處湧了出來,緊緊的回握住崔嬤嬤的手。她嫁給他的第三天,他出徵,目的地是南詔國與東旭國交界的芪城,那裡一年四季都不會落雪,於是她做了一碗雪梅酒為他送行……
“呵呵,皇上這個時候說要來景和宮,秦妃娘娘一定氣得吐血,說不定還真的就……”
“洛心!”崔嬤嬤喝道。
洛心吐了吐舌頭,拽著蘇清月的衣袖,朝崔嬤嬤扮了個鬼臉。
阮太醫
傍晚的時分,雪終於停了,景和宮梅林中的梅花越發的爛漫,寒風一吹,幾片花瓣伴著壓在枝尖的雪花‘簌簌’往下落,寒香四散,一輪夕陽惶惶然地沉到地平線下,一層淡淡的餘暈灑在雪地上。
“娘娘,阮太醫來了。”崔嬤嬤立在亭外道。
“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阮太醫上前兩步,行了個禮。
“起來吧!”淡漠的聲音響起,周圍的風突然變得凜冽而空洞,幾片梅花瓣輕輕的從面頰上飄過。
阮太醫臉色一沉,腿一軟跪在地上,“微臣有罪,皇后娘娘饒命!”
一隻纖細的手出現在阮太醫面前,有如天籟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本宮何時說阮太醫有罪來著,本宮是有一事不明,還請阮太醫賜教。起來吧!”
阮太醫越發的低著頭不敢吭聲,今晨樂陽宮秦妃娘娘流產已惹得龍顏大怒,現在……阮太醫越想越心驚。
“本宮只想知道,秦妃娘娘真流產了嗎?”蘇清月轉身,咪著眼睛望著那輪已漸漸隱入山巒的夕陽道。
“皇后娘娘……”阮太醫抬起眼睛望著站在雪中那一襲墨綠色的身影,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阮太醫,今晨在樂陽宮發生的事您不是沒有耳聞吧!宮中已有流言,說秦妃娘娘的孩子是皇后指使人做的!”崔嬤嬤沉聲道。
“皇后娘娘,此事與微臣無關,微臣萬萬不敢做任何有害皇后娘娘的事!”阮太醫驚出一身冷汗,不斷的向蘇清月磕頭。
“那麼,秦妃娘娘肚子裡到底有沒有龍種?”崔嬤嬤冷冷的盯著阮太醫。
“皇后娘娘,秦妃娘娘確實是身懷龍種,微臣萬萬不敢欺瞞皇后娘娘。”阮太醫重重的往雪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額頭一絲鮮紅的血滲入白色的雪中,血紅色雪……
蘇清月嘴角浮起一抹虛無的笑,揮了揮手,“跪安吧!”
“謝皇后娘娘,老臣還有一事相求!”阮太醫抬起眼睛,乾涸的淚水溼潤而絕望,含著深深的期盼。
“阮太醫求本宮保你一命嗎?”
“不!臣只求娘娘保臣一家老小之命,老臣這把年紀再怎麼也活不了幾年,只是……娘娘,你也曾為人母親,你應該知道……”阮太醫還欲說下去,卻瞥見蘇清月煞白的臉以及搖搖欲墜的身子,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連忙狠狠往地上磕頭。
“還不快退下!”崔嬤嬤一拂長袖,怒喝道。轉身握著蘇清月的手,扶她坐在石椅上。
看著阮太醫匆匆的退出梅林,崔嬤嬤極輕的嘆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擦拭著蘇清月額間細密的汗珠,“有些事情,過了這讓它過了,何苦為難你自己了?”
蘇清月嘴角彎起一抹虛弱的笑,輕輕的揮了揮手,“嬤嬤,你下去吧!本宮,本宮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娘娘……”
“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也不可以嗎?”蘇清月大吼一聲,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滾落,吹散在風中。
“奴婢告退。”崔嬤嬤起身子行了個禮,臨去時又憂心忡忡的望了蘇清月一眼,最後才帶著萬般無奈與心疼離去。
失子痛
也曾生為人母?她嗎?配嗎?她甚至不曾聽到他叫他一聲娘,她甚至沒來得及親親他的小臉蛋!因為想看他藏的那幅畫,從凳子上摔下來,從此……失去了她惟一的兒子,也失去的做母親的權力,一同還有他的愛,如果……有愛的話!
孩子……
蘇清月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下亭子,立在雪中,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