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了一半的話林素突然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皺了眉,拍了拍李不凡的肩膀,終是沒有了下文,接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寬慰的話李不凡已經聽了太多,林素說了什麼又或是想說什麼,他此刻完全無感。
左妃頭七的那天,綢緞莊的女掌櫃再度登門,將一隻雕花漆盒交給了李不凡。
自進堂之後她的眼淚就沒停下,一方帕子早就被浸溼,泣不成聲道:“這是我們東家,讓我轉交給您的。”
李不凡垂首看著手中的硃紅漆盒,感覺心像被巨石壓蓋著,胸口很悶讓他喘不上氣來。
他日日守著左妃,她幾時見過何人又做了何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這盒子既是左妃讓她轉交的,那便是說,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女掌櫃紅著雙眼惋惜道:“若是我們能中用些,也許就能由她親自交給您了。”
李不凡顫抖著手一點點開啟漆盒,裡面整齊疊放著十幾張紙,首頁便寫著某個人的身份資訊生平事蹟。
直到此刻,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天左妃隨意說了句:“要不,徐克亮通敵的證據,我幫你找吧”
那一幕她生動的表情還歷歷在目,此刻卻已是天人遠隔,李不凡望著盒中並未抬眼,用他平靜無波的聲音問道:“她還和你說了什麼?”
女掌櫃似被他的沉靜感染,也漸漸止了眼淚,將左妃當天的吩咐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他。
“大概是二十天前,東家喚我們過來,說是讓我去查一查,京中每日賣出的活羊都進了哪些府裡”
“然後找出那些愛吃羊肉,或者經常吃羊肉的人,把他們的成長經歷從出生開始調查,只要發現外地人,就將他的身份資訊收集起來。”
“別的,東家也沒有交代了。”
良久,李不凡點了點頭,疲憊道:“知道了,你去吧。”
她曾說,山人自有妙計。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簡潔的法子,利用南北方飲食習慣的差異,來找出潛藏在京中的焱國人。
南朝地處偏南,百姓多以稻米粟麥為食,民間極少殺食牛羊,耕牛地位很高,百姓不敢殺,而羊肉羶味重,且多用來祭祀,所以京中極少會有人家經常買羊。
但是焱人則不同,他們居於北方是遊牧民族,喜好牛羊肉。
即使焱國人能隱藏在京中十幾年,也吃得慣南朝的精細食糧,卻也未必能放得下愛吃牛羊肉的習慣,隔三差五,或是隔月,多少是要吃一些的。
所以只要按這盒子裡名單逐一排查,就一定能找出幾名焱國的奸細來。
只要能扯出其中一根線,就能撕開焱國的情報網,總有扯到徐克亮的時候。
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沾連,就南朝如今這種動亂局勢下,也能拉得徐克亮再也爬不起來。
這木盒裡裝的,就是接下來要偵查的關鍵了。
李不凡俯身在棺木旁,輕撫著棺中人的臉柔聲說道:“軍師妙計,在下佩服。”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便浮現出左妃得意滿滿朝他揚著下巴的樣子,李不凡不覺間就彎了嘴角。
上一世左妃身後事辦得匆忙,這一世李不凡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委屈她,也不顧忌什麼身份地位和墓室規格,只盡他所能將墓室建造地華麗。
於是她的屍身便在靈堂中足足停屍半月,好在正月裡天氣寒冷,他又不吝錢財地將靈堂降溫,左妃下葬的那一日,看起來仍是栩栩如生。
葬禮完畢之後,清塘院裡變得徹底安靜,浩兒還有一眾丫鬟們均被他送去了李母身邊,他院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人,獨自緬懷。
赴邊的請調函已經遞交兵部,只要過了正月,等浩兒過完滿月宴,他就要離京了。
從此塞外邊關,他的生命裡再也沒有左妃了。
李不凡孤自一人坐在床前,腦海裡她的音容笑貌揮之不去,軟榻邊她吃水果的樣子,衣櫃前她翻箱倒櫃的樣子,銅鏡前她左扭右轉的樣子,梳妝檯前……
梳妝檯前,她好像在那裡畫過一副畫?
“噌”得一下李不凡猛然從床上站了起來,一個箭步撲到桌臺前,她曾經笑稱:“反正這桌子我留著沒用,就賞你當書桌用了。”
但其實,後來放的全是左妃的故事話本,疊放了好幾摞,此時李不凡小心翼翼地翻動著,終於在書堆之間的夾縫裡,找到被捲成一卷的畫紙。
李不凡顫抖著手將其徐徐展開,視線還未全部延展開,就感覺到一股巨大酸楚襲來,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