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覺間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撫上了小腹,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絲黯淡的光亮,充滿了絕望。
雲長歌逼她至此,她還有什麼辦法能保住這個未出世的小生命?
片刻後,她在雲楚滿目的驚訝中猛地端起了藥碗,仰頭一口灌下。
然後,她素腕高抬,用力將青瓷碗摔在了地上。
碎片飛濺。
雲楚幾乎已經可以猜得出她喝下的藥可能會有問題,可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敏感,她的反應會這麼劇烈。
“滾出去。”步天音說完就將自己蜷縮在榻上,冰冷的吐出三個字。
雲楚自然明白這個時候她想自己一個人,於是便摒退了所有人。
步天音的心徹底的涼了。
她像個嬰兒一樣蜷縮在榻上。這樣的動作要不是極度缺乏安全感她才不會去做。
她不敢去觸碰隆起的腹部,她在靜靜的等。
等死。
等那個孩子從她體內化作一股鮮血流逝。
雲長歌,你夠狠。
步天音迷迷糊糊的便覺得身上無比的舒服,緊繃的神經竟然放鬆了下來,雲長歌是怕她痛苦麼,所以連墮胎藥都做得這麼無痛?她閉緊了雙目,唇邊一絲冷笑,然後睡了過去。
迷離之間她夢到一個孩子抱著她的腿,不斷的求她帶他走。
他看起來那麼小,那麼脆弱,似乎碰一下就會碎掉,她小心翼翼的想將他包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擁抱他才能夠不傷到他那麼幼嫩的面板。
她想去抱那個孩子,可是怎麼也觸控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她越來越遠,她這時才回過頭來,看到雲長歌白衣墨髮面無表情的站在她身邊拉著她,就是不讓她去抱那個孩子。
她想起來花清越修古詩文閱讀鑑賞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子曰,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白話的意思是,愛一個人,就希望他活下去,厭惡起來就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她不知道雲長歌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那麼深知她的性子,就應該明白如果這個孩子沒了,還是被他親手殺死的,她會有多恨他。
花清越當年說的話,步天音只知道前半句,卻不知道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話,“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既要他活,又要他死,這就是迷惑。
雲長歌不是恨,只是迷惑,母子之間只能選擇一個的時候,以他的性格必然會果斷選擇她。留得青山在,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苦心。
朦朧的淚水沖斷了惡魔,步天音忽然驚醒,對上了一雙俯視她的明眸。
雲長歌壓在她的身上,雙手撐在身側,似乎要親吻她,她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了,雲長歌俊美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尷尬。
步天音咬唇,抬手給了雲長歌一巴掌,然後不由分說的把他推下了軟榻。
她的臉上是從未對雲長歌有過的冷漠,滿眼的鋒稜幾乎要刺穿雲長歌的心。
她冷冷開口:“孩子都沒了,你還來做什麼?雲長歌,我忘記讓雲楚告訴你,我恨你。那麼,我現在就親口告訴你,我恨你。”
恨他永遠都覺得這場愛情該由得他做主,恨他自以為是的主導,恨他把一切瞞著她。
恨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麼,總之就是恨了。
雲長歌沉默著,目光觸及步天音蒼白的臉,一言不發的向外面走去。
步天音發洩完怒火就要下去收拾東西離開,其實她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是不想白白的走,走之前不帶走她什麼心裡不痛快,可就在她下床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肚子很沉,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的小腹仍然鼓鼓的——
這怎麼回事?
她的孩子莫非沒有事情麼。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沒有異樣,孩子也還是好好的,那麼雲長歌交代她喝的那碗藥,真的只是安胎藥?
天啊,她居然錯怪雲長歌了。
可是,璃姬明明說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直覺告訴她,璃姬說的沒錯,因為雲長歌根本就沒有一個要做父親該有的喜悅。
……
步天音好大一會兒才從清蓮居出來,問路邊的丫鬟道:“太子殿下呢?”
“回夫人,殿下在……”
“在哪裡?”聲音陡然冷了下去。
“在紫竹軒。”
“紫竹軒在哪裡?”步天音問道。
“在……”丫鬟嚇得渾身都在打哆嗦,不知是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