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在第二日便醒了,她睡了好些年,剛醒,連靖還來不及和她說上一句,便又沉沉睡去。過了半月,連彥收到一封書信,是蒹葭寫來的,說是多年未見的表兄一見如故,想在外多待些日子。
連彥將這封書信給連靖看了,連靖正牽著甄芙賞花,看了這書信後,只是笑著讓連彥寫了一封回信,可晚些回,一路平安。
再過了半月,連彥又收到蒹葭的一封書信,說是與表兄情愫暗生,望連靖成全。連靖聽了,手上筆墨汙了一張已畫好的甄芙的畫像,他看著甄芙恬靜的容顏,笑著讓連彥寫了封回信,祝安好。
安然收到了這封信,放在蠟炬上燒了,世上之人多半偏執,而忽略身旁習以為常的存在,她笑了起來,希望連靖能真正幸福。
安然將蒹葭葬在了郡都的郊外,蒹葭臨時前緊抓著自己衣袖,要自己答應她,將她藏起來早已寫好的兩封信相隔半月寄出,不能告訴連靖真相。
安然那時候看著她滿足的笑容,突然覺得自己做的那一切根本不足一提,她聽得蒹葭臨死都在呢喃:“終於為你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了。”忽然就放聲大哭,蒹葭啊,沒有人知道你的死訊,沒有人知道你為何而死,沒有人為你哭,那就讓我為你哭上一哭,哭你愛的慘烈,哭你愛的卑微。來生,千萬不要再遇見這麼一個愛而不得的人了。
那日天陰,突降大雨,溼了那座孤墳。
蒹葭再也沒有回過連家堡,連一封書信也不曾寫過,連靖派人出去找她,卻了無音訊,府中有人時常思念她,提起她,總會笑罵一句:沒良心的小東西!因為她不在,府中繁瑣的事務無人打理。連靖將蒹葭繡的鞋墊墊入鞋底,將甄芙繡的香包掛在腰間,與甄芙耳鬢廝磨,弄玉吹簫。
安然再也不曾打聽過連家堡的訊息了,她害怕聽到連靖與甄芙成親的訊息,害怕聽到連靖與甄芙才子佳人琴瑟和鳴美滿幸福的傳言,不是為自己,是為蒹葭,她在天上,在黃泉看到了,該是多麼難過。
“蒹葭,願你來生生個好人家,嫁個好郎君。”
安然和落雪一路回了聖清山,蒹葭已成了兩人心魔,一路隨行。聖清山附近少有人煙,荒山野嶺,安然兩人趕路,不免露宿野外,偶爾遇見座破廟,不用飽受風霜之苦。離聖清山越近,安然心情愈發急切,那日她將謹軒送上了聖清山,安頓好便馬不停蹄去了郡都,尋找血蓮。
只是這一來一回已是好幾月,她怕謹軒身處意外,落雪安慰道:“姐姐別急,軒王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安然看著眼前高聳巍峨的聖清山,點點頭。
當年她出生不久,便被帶上了聖清山,對聖清山自是輕車熟路,山腰上,曾經一望無際的梨花林枯萎凋零,荒涼的不成樣子。
聖清山被傳是福天聖地,一直以來都是人往不休,可時至今日,除了這半山腰凋零枯萎的梨花還在相守之外,再無其他。
安然看著枯萎殆盡的梨樹,忽而就想起了那日和謹喻第一次相見,他一襲青衫,說自己爬山涉水而來求見,而自己執劍傲然擋住去路,和他比試了起來。半山腰之上,有座涼亭,她一直都不知道,那日,她和謹喻相見的那一日,謹軒站在那涼亭中,盡收眼底。
“姐姐,你怎麼不走了?”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有些她快要忘記的事,是她太蠢,當年一心一意只為謹喻,將謹軒拋之腦後,就連謹軒何時下山,她也不知道。
“落雪,你覺得什麼樣的女子才配的上師兄。”
“軒王……”落雪想起那日滿身浴血的男子,實在是驚豔。她想不出什麼話來形容,謹軒明明和謹喻長得一樣,可謹軒身上那股溫柔笑意,確實謹喻永遠也學不來的。
“軒王很好,姐姐就配得上。”
“我?”安然低眉苦澀一笑,比哭還難看:“我哪裡還配得上他,他那麼好,那麼優秀的一個人,怎麼是我配得上的。”
“可是他一直喜歡的是你,他說你配得上,就一定配得上。”
安然搖搖頭:“配不上了,自我遇到了謹喻之後,就再也配不上他了。”
“姐姐,我想問問你,明明謹喻和謹軒的相貌一樣,為什麼姐姐當初會喜歡謹喻,而不喜歡朝夕相處青梅竹馬的謹軒呢?”
安然一怔,也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當年不喜歡謹軒?明明朝夕相處,日日相見,為何不曾日久生情?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人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願意珍惜,得不到的才是心心念念,有恃無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