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兄弟吃相太不文雅了,他吃飯可從來不會把飯粒弄到滿臉都是。薛思邊說邊從婢女手中拿了手巾遞給溫雄。小溫雄抹抹嘴,做了個“噓”的手勢,端上溫二管家送給自己的碗,把薛思拉到桌子底下。
倆小腦袋湊在一起蹲著喝粥,溫雄神秘兮兮,他告訴薛思:“馬上就能看到了!”
“看到什麼?”薛思不解。
“仙女,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噓,別出聲,喝粥有仙女。”
“騙人,喝粥沒有仙女,去廟裡才有。”
“快了快了,你看!”
小溫雄把碗底最後一層薄粥仰頭咽盡,捧著碗向他的玩伴炫耀:“瞧,只要我喝完粥,仙女就從天上飛到我碗裡啦,我有,你沒有。仙女喜歡我!”
“這是什麼?”小薛思拿筷子戳了戳碗底那位仙女脖子以下、腰以上的奇怪部位。
“乳,吃奶用的。”小溫雄三歲才斷奶,記得清楚。他對薛思的記性表示鄙視。
“那是什麼?”小薛思很快發現了更奇怪的地方,他的筷子戳到仙女腰以下、腿以上。
“……噓,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其他人。二管家說,這裡是流甜水的地方。”小溫雄撥拉走薛思的筷子,不許他亂碰。
後來,老宮人哄溫雄吃飯用的“沒穿衣服的仙女”猥瑣瓷畫碗,成了溫大紈絝人生中轉型定性的第一件珍貴藏品。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溫薛兄弟二人在紈絝的成長道路上基本是一帆風順,所向披靡。
所以薛思所藏甚豐。這麼多東西,挑來挑去,薛思挑花了眼。他翻著櫃中各式玩物,想尋幾個稀罕又不怎麼生猛的。春娘悄悄把木貼畫板子扣到地上,十指繞裙帶扭捏了一會兒,腆著臉輕聲問:“薛哥哥,武的和文的,你喜歡哪一種?”
“我麼?我比較重口,喜歡這個。”薛思正好翻到盛放拂塵等物的格子,抓過一柄犀牛皮擰成的小皮鞭讓春娘看。紫金策、暗紅鞓、尖尖鞘,隨手一揮,嗖嗖直響。
鞭子響聲□娘打了個寒噤,夫君竟然喜歡這個……
春娘再不敢隨便吱聲,老實坐在窗戶下。薛思正翻櫃子,胖叔在書房外頭敲敲門,稟道:“大郎,九公主派車來接,現已停在府外了。今天去嗎?”
“當然去,九公主有請,豈可怠慢。”薛思關好櫃門,把他的小皮鞭放到畫案上。唉,紈絝的一天,又要按部就班開始了。
他臨走還不忘給學生布置課業,摸摸春孃的頭,和顏悅色地說:“你留在書房看書吧,有不懂的地方,晚上問我。”春娘順從地點點頭,起身恭送夫君出門。
薛思拈了片九公主素喜的馥蘭香含上,點出六名隨從。胖叔緊攆幾步,跟在後頭請示:“大郎,三姬還留嗎?花姬昨日頂撞柳氏在先,只罰她悔過幾日,不攆也能說得過去。”
“不留。並且不許買新人。你去告訴她,我從公主別館回來就要作畫,叫她看著辦。”薛思偷笑兩聲,把這個難題拋回給她。如果是柳春孃的話,脫裙入畫,她肯定誓死不從。
她為難又尷尬的樣子,一定很可愛。薛思提前給自己安排好晚上的消遣,邊想邊笑,步子也懶散起來,要不然今天在家裡待著逗她玩兒?猶豫一瞬,正了正神色,依舊出府奉承九公主去。
胖叔依言喊人辦事。三姬啼哭吵鬧都不管用,當下扭著胳膊塞上車。柳氏要攆,薛思不留,就甭惦記溫府的好伙食好裙釵嘍。差人送走她們,胖叔去敲書房的門,傳達了薛思的意思。
“知道了。麻煩您到鏢局聘一位擅使鞭子的女鏢師,我要聘來當教習。”春娘握著薛思的小皮鞭,狠狠心,決定遵從夫君的喜好,學鞭子。
夫君怎麼會喜歡鞭子呢……打一下該有多痛。春娘咬緊嘴唇,朝半空中試著揮了揮,指頭粗細的犀皮鞓扭曲盤旋,抽開一陣風聲。
聽著就可怕。春娘呆了一會兒,從鞭聲中緩過來,把它放回桌上,暗想:夫君你放心,等教習來了,我一定好好學,爭取將來揮鞭子時不傷到夫君的皮肉。
薛思尚不知他的一句戲言已被曲解。
也難怪,他教了小半天,教的都是春娘該如何如何。拎出一條鞭子來,春娘想當然地頓悟了:這也是我需要學的東西,得握上。夫君重口,喜歡被抽。為了不抽痛他,還是請位女鏢師來教教怎樣正確揮鞭比較穩妥。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啊!萬一帶壞了學生,師父很可能在劫難逃……
春娘遣走胖叔,獨自在書房轉來轉去。她幾次伸手開櫃子,沒那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