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戰略意圖,魏展應是很清楚的,之所以明知故問,無非是想讓自己對於那些缺乏戰略眼光的部將們,不要過於保密罷了。
其實他並非刻意對部下保密,關鍵在於下一步戰略目標比之猝然攻擊蘇國還要讓敵我都預料不到,兵法雲出敵不意便是指此。但如今已是說明的時機,即便軍中有敵國細作,傳出去蘇國也無暇應變了。
“下一步,我軍不去直接攻打柳州,而是轉向西北,攻打有‘天下糧倉’之稱的清桂平原!”李均微微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熟得不能再熟的蘇國地圖,清河與桂河是蘇國西南的兩條重要河流,清河注入柳江,匯入柳湖之後入海,扼住了清河,便掌握順江而下的河運通道。桂河則蜿蜒南行,在楓林渡與幾條小支流交匯,更名為洪河,西入洪國,成為橫貫洪國的一條大河。清桂兩河之間方圓千里都是沃野,蘇國糧米一半產於此,而且蠶桑之盛,更過於餘州,因此,蘇國有諺雲“兩河魚米肥天下,清桂綢帛衣四方”之說,蘇國經濟兩大支柱,一為柳州之商貿,另一便在清桂平原。
魏展眯起了眼,和平軍目前的基地餘州,地狹人稠,資源平平,真正打起大仗來難以持久,若是奪取清桂這天賜糧倉,只需三五年間,和平軍便能有足夠物資縱橫天下了。
“為何不一舉攻下柳州,統領也可立國稱王!”大將楊振飛咧嘴笑道,“他李構姓李作得國王,統領也姓李,為何稱不得王?”
眾將都微微笑起來,眼中頗有憧憬之色,如果李均據土稱王,他們也可得到無上榮耀。身為亂世武者,這可以算是每人畢生的夢想。
李均一笑置之,“據土稱王又能如何?再強大的國家,終有滅亡之日,鳳九天不只一次曾向他坦言,若只是為建立一個兩三百年後便為新出來的強者所滅亡的國家,不過是對歷史上那已經只餘殘垣斷壁的梟雄功業的重複罷了。”
“統領當知,創業極而守成難之理,創業之時便需有長遠眼光,不敢說千年大計,至少要能看到百年之內的變故,若不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化為白骨之後,也難保在九泉之下安生。”
這是鳳九天的原話,也正是因此,在李均於外征戰之際,鳳九天在餘州試行實政,以圖建成一個全新的有自我革新能力的體制。“生生不息”才能長久,躺在前人的功績之上,失去自我造血功能者,只需一個小小的傷口,便足以使其斃命。
但李均並未駁斥楊振飛的話語,眾將正在興頭之上,如果去掃他們之興,極易失去人心。即便他本人對於稱王稱霸並無太大野心,卻也不得不為了這追隨他的人著想。這些四方的謀士勇者,官吏將士,為了他一個“替老天均天下”的夢想而流血、犧牲,若不能給予他們相應的回報,怎能讓神洲的各方英雄歸心誠服?
“三軍於溪州休整兩日,等待屠龍子云水師趕來會合。此後揮師西北,奪取清桂,孟遠,你仍為此戰先鋒,呂無病為你之助臂,我與你兩萬精銳,這兩日裡別人可以休整,你與無病可要多加辛苦了。”
“是!”孟遠、呂無病挺胸應道,在其餘諸將羨慕的目光之下,兩人覺得能擔此重任,實在是分外榮耀。
“且慢!”兩人臉上的興奮之色,顯然讓有人惱了,旁人顧及孟遠與李均的關係,此人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兒,只有他想不到之事,而沒他不敢做之事。
“為何不讓我為前鋒?”楊振飛雙目一翻,蝟鬚根根倒豎,很快又補了一句:“孟兄弟與無病打這溪州,早就累了,該讓他們歇息歇息,還是換我為前鋒吧!”
“正是,正是。”藍橋也道,“讓他們去打得痛快,卻讓我們悶在後面,統領也太偏心眼了。”
孟遠嘿嘿笑了起來,眾將爭先,讓他想起了當年在陸翔帳下的日子,因此道:“放心,我會留下些敵人讓你們解饞的。”
“你所過之外,還會留有敵人?”唐朋撇嘴輕聲道,在李均這兩年招募來的將領中,他與羅毅是少數未曾領兵出戰者,而且在瓦口關下雙雙敗給了董成,心中早有些悶悶不樂,自覺在這些曾出戰過的將領面前低了一頭。便是受了傷的羅毅,李均欲送他回餘州休養,他堅決請命留下而不肯回去。
諸將的奮勇爭先,倒讓李均有些作難了,他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比你們都要想上陣搏殺,我起自行伍,每戰必於最前,如今身為三軍之帥,反而沒有了上陣的自由。”
說到此處,還瞪了微笑著的魏展一眼,很明顯,魏展是約束他上陣自由的一個重要人物,自那次於陣前迎擊董成以來,魏展不知多少回旁敲側擊,以所謂“千金之子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