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均與孟遠,分明能從她淡淡的口氣中,聽到一個十三四歲小姑娘面臨喪失父親這唯一親人的鉅變之後,強忍著內心的痛楚,一步步計劃自己的逃生之路。
“你受苦了……怪我們無能……”孟遠垂下頭,半是為了陸裳在這五年來受的苦楚,半是為了自己未能保護好陸翔,對於他與李均而言,陸翔亦師亦父,即便去世了五年,但與陸翔在一起時的一幕幕還時常在腦海中盤旋。
陸裳輕輕喟嘆了聲,臉上的神色恰到好處,將她的情感變化展示出來。李均也垂下了頭,這個女子太美了,她那出色的父親,生出這般完美的女子,即便是李均這樣的人物,在她面前也不得不垂下頭,自慚形穢。
“我來,是請你暫且休兵的。”陸裳沒有再提起當日之事,而是說此來的目的。“蘇國百姓尚未有改朝換代的準備,我不忍見到父親的弟子用父親的手段,讓父親用生命保衛的故國百姓受難。”
李均抬起了頭,以陸裳性格,他也不相信她是來投靠的。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陸裳此來的目的,竟然是勸他退兵。
“小妹之意是……”
“請李均哥哥到此為止,不要再進了。”陸裳明眸如水,脈脈注在李均眼中,“李均哥哥本意也不是想一舉滅了我大蘇,而是想為自己開闢戰略後方,但我恐哥哥收不住手,故此來勸哥哥罷兵。”
李均心中怔了怔,陸裳言語中雖然有個勸字,但她那盈盈的目光,卻透露出他熟悉的某種堅定。那種目光,往常曾在陸翔的眼中看到,而今再看到,無限親切在他心中緩緩升起。
“若是我不聽小妹之勸呢?”李均避開陸裳的目光,努力讓自己心硬如鐵。他,已不再是五年之前那個要從陸翔的目光中尋找如何為人處事的少年了。
“若是哥哥不聽小妹之勸。”陸裳細聲道,言語中有些無奈,“小妹又能如何?但好教哥哥得知,小妹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先父為之犧牲的故國化為一片焦土,說不得只有盡力與哥哥周旋。”
李均按捺住內心深處的震憾,默然無語。陸裳說得很婉轉,卻有著他無法抗拒的力量與無法懷疑的堅定。他現在明白,陸裳為何一來便以一種強者的姿態出現,從一開始,她便在心理上給了自己強大的壓力,讓自己不得不正視她的意見。
“小妹果然是個大人了。”李均終於出聲,勉強笑了一笑:“只是還如當初那般愛與我搗亂。”
陸裳嫣然一笑,挺直的鼻樑上端現出小小的皺紋,那一剎那的風采,讓李均與孟遠不得不又移開目光。
“李均哥哥也不成了大人了麼?如今天的李均哥哥,一點都不象初見時的李均哥哥了,只有孟遠哥哥,還是當日那般。”
孟遠哈哈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沖淡了些許兩人間的尷尬。他道:“小妹若是信不過我們,那便在此住上一段時日,也好監視我們。”
陸裳垂下眼神,輕聲道:“小妹如何敢信不過兩位兄長?只是數年不見,大家變得都太多了。孟遠哥哥雖然性格沒變,可心中……心中是不是沒變,小妹就不知道了。”
“一年之內,我將不會再取蘇國寸土。”李均緩緩道,言語中露出威嚴之色,“我言出如山,但若是蘇國來攻擊我,我也不會客氣。小妹,你還是留在我這,或是我送你去餘州,讓你見見幾位朋友,如何?”
“是墨蓉姐姐和紀蘇姐姐麼?”陸裳輕巧的一笑,笑容中透出俏皮,似乎是一個妹妹正在拿兄長尋開心。“我早聽說啦,哥哥在餘州的事績,很早前我便知道,只是不知什麼時侯能吃上哥哥的喜酒啊?”
李均臉上浮現出尷尬無比之色,沒料到自己之事,竟然也傳入了陸裳耳中。陸裳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又取笑了幾句,這才肅容道:“小妹倒是很想與兩位哥哥在一起,只是有些俗務纏身,兩位哥哥請放心,那一點自保之力,小妹還是有的。”
李均與孟遠深知她的本領,而且從她方才表現出的氣度與心機,也不愧為陸翔之女。依她的性格,既然不肯說自己要去做什麼,那就是決不會說的了。
“好了,兩位哥哥不送我出去嗎?”陸裳此時站起身,將那斗笠又給自己帶上,輕輕福了福,“小妹這可就要告退了。”
在大帳之外目前她遠去,孟遠忽然問道:“若是你非得違背諾言,而小妹真的從中阻撓,你當如何?”
李均沉默無語,他不願意欺騙孟遠。
“無論你如何,你都應記著,她是陸帥的女兒,是我們的小妹。”孟遠盯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一字一句地道:“有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