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花些錢,但她們也有自己的薪俸。若說李均夫妻與普通將士有差別,便在於三人的薪俸頗高,足以讓數十個他們花用罷了。因此他們要請乳孃,倒確實可以請到最好的。
如今已經瞭然李均心事的俞升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而是為李均找來了最可靠也是最好的乳孃。如今李均便利用中午時間,逗弄著自己兩個孩子。
“咳。”
正當他興致盎然之際,一聲低咳讓他回頭望了下,原來是一隻眼套著眼罩的任遷。自受傷成為獨眼以來,任遷一直寡言少語,神態雖然自若,卻極少主動來尋李均,因此見了他,李均心中也有些詫異。
“任兄?”李均將孩子交到乳孃手中,微笑道:“讓任兄見笑了。”
“天倫之樂,有何可笑?”任遷淡淡地道,“我此次前來,是向李統領告辭的。”
李均神色一變:“任兄何出此言,莫非我有失禮之處,若是如此,我先向任兄請罪了。”
任遷垂下頭,過了會道:“李統領,實不相瞞,我前來投靠別有用心,原本是要令和平軍與倭賊僵持下去,為我大蘇爭得喘息之機……”
“哈哈哈,只是如此啊!”李均笑了起來,“此事休提,我早已知道。對了,我這有個信封,是當初鳳先生封住的,你且暫侯。”
過了片刻,李均將鳳九天當初說任遷有異志的信拿了出來,交在任遷手中。任遷看那信上封印未動,不由頓了頓,李均笑道:“開啟無妨。”
任遷看完之後面帶苦笑,道:“我只以為自己扮得天衣無縫,卻不料有如許破綻。既是如此,統領為何還以我為參謀徵倭?”
“我與鳳先生都相信你,只要以誠心待你,你必以誠心報我。蘇國昏君無道,你尚且敢冒九死一生之險來和平軍處,又怎會負我?”
任遷面帶慚色,自己雖然並未辜負李均,但那是出於尋倭賊報仇的私心。他深深施了一禮:“我服了,只可惜如今我成了廢人……”
“任兄所言太過了。”李均握住任遷之手,搖頭道:“任兄長於人處,在任兄頭腦,而非眼睛。失去一目於任兄不過是明玉微瑕,若是失去大志,任兄才真正成了廢人。”
任遷一時間覺得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些時日來他眼睜睜看著和平軍轄區裡政通人和百業俱興,心中早有歸順之念,只是想到自己來此原是懷有貳心,便覺應離去。
李均見了他神色,用力搖搖他手道:“任兄,我有意於蘇國昏君奸臣,若有任兄之助,必定事半功倍,任先還是安心留在此處吧!”
任遷震了一下,臉色接連幾變,想起自己一身所學,想起自己平生之志,終於長嘆一聲,不語退了出去。
第七章 驚刺
陳國武德四年八月,蘇國天佑三年,蘇國京都柳州,晴空萬里。
這對於蘇國而言,是一個極不太平的年份。持續兩年的水旱災害,失去了富庶的清桂,此起彼伏的農民暴動,整個蘇國都被一種不安的氣氛所籠罩,每一個有見識的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繁華甲於神洲的大蘇王朝,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滅亡。
“該死!”
吳恕也禁不住破口大罵,周圍盡是屏氣息聲的蘇國大臣們。
“左懷素,你說說,為何今年風調雨順,糧食卻依舊不濟?”他焦黃的目光閃著憤怒,讓被他很盯著的蘇國三司使領戶部尚書左懷素心驚膽戰,一面抹去額間汗水,一面道:“今年初春之際,清桂董成上表,輸稻穀五十萬斛入京師,以解連續兩載天災之急。我看那稻穀粒大飽滿,遠勝於常谷,據聞清桂種此稻穀,一年兩熟,收成可增一倍。故此……故此提請丞相大人,將這五十萬斛稻穀散入各州以為稻種,卻……”
“愚蠢!那李均小兒怎會有此好心!”吳恕憤怒地拍了一下案几,“這稻穀必定都事先蒸得半熟,以此為種,怎能不顆粒無收!”
“丞相大人,當初……當初下官未曾料及此,丞相大人也未明示……”左懷素顫聲道,若是將此事歸罪於他一人,便是殺了他,也難抵其罪。
“哼,你是正月十五來見我,向我賀有祥瑞之兆,然後進呈稻穀,自稱乃你自他處購得的……”吳恕雖然老朽,記憶卻遠勝少年,他冷冷笑道:“當初若是你對我說來自清桂,我如何會上這大當?如今事發,我如何能不治你之罪?”
左懷素撲通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丞相大人饒命,下官實是想為大人分憂,所以才有此失策,還請大人念在下官追隨多年,從輕發落則個。”
吳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