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竟然是柳光的幕僚。柳光之名與陸翔一樣,佈滿神洲,這樣的人物派人來見自己,不知是有何打算。
他掃視周圍,自己的部下與幕僚似乎都被眼前這人的身份所震攝,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也暫時無法接上來。於是他道:“柳帥大名如雷貫耳,他乃全神洲都景仰的英雄人物,如何知道我區區彭遠端?”
“柳帥雖說遠在千里之外,但心中對於這餘州卻是非常掛念,不為其他,只為餘州有彭城主這樣的英雄人物。”公孫明仍舊是從捧開始,先讓彭遠端樂上一樂。
但彭遠端遠非江潤群可比,雖然為柳光這等人物所看重,在他心底也湧出一股自豪來,可僅憑如此,還遠不足以讓他頭腦發昏。他略一揚眉,笑道:“公孫先生太過客氣了,我彭遠端不過餘州一土人,怎能入柳帥縱橫天下的英雄法眼?”
公孫明神色一正,道:“非也,非也。彭城主用兵精妙,柳帥早有耳聞,他老人家常言,自陸翔逝後,天下用兵之人中,幾無兵法大家了。只是聽說彭城主用兵縝密厚實,頗有大家之風。柳帥分析了彭城主幾項戰例,深為歎服,以為若彭城主能得天時,則餘州無人能敵,進而爭雄天下,亦是綽綽有餘。”
這一番話說到彭遠城心坎裡去了。他在餘州多年,一直隱而不發,便是等待天時,不料天時來臨之際,卻橫空出世一個李均,以旁人難以想像的速度,牢牢控制住了餘州的大勢。對於等待已久的彭遠端來說,眼見到嘴的果子被別人吃了,心中那份失落可想而知。
“唔,論及用兵,怎能不談李均統領,年少才高,用兵如神,深有陸翔遺風,不知柳帥如何看待?”
他將話題轉向李均,也是因為在他心中,一直暗暗將自己與李均作比較,也急於想知道在柳光這樣的名將心中,對於李均會是如何評價。
“李均嗎?”公孫明微微一笑,只要彭遠端肯開口問話,他的目的便達到一半,而且彭遠端問起李均,那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柳帥有言,李均若非先天不足,他用兵不拘一格,戰略戰術皆有妙手,按理應成一大家。”
“先天不足?”彭遠端注意到他的先決條件,“何為先天不足,還請公孫先生指點。”
“李均先天有三不足,此其自取敗亡之道也。”公孫明拱了拱手,緩步來到大廳中間,朗聲道:“其一,出身寒微,難取天下人之心。李均不過一區區士卒,陸翔愛其才而拔舉於行伍之間,天下英雄,雖然畏其才智兵勢,卻不恥與囚徒走卒為伍,因此餘州雖定卻未收民心,港城雖成卻根基尚淺。其二,軍略有餘而政略不足,戰場上他尚能運籌帷幄,但餘州政事則盡是狼籍,用鳳九天主政,其行事多乖張,偏離古道有悖祖法,長此以往,必會令州中士人寒心背棄。其三,粗俗無禮,不學無術。其人也起於行伍,書未曾破十卷,史不能知百年,詩賦不讀,琴棋未學,如此俗人,忽然身居高位,定心浮氣躁,無法自持。有若大樹根基未深而長百尺,風暴一起,必被連根拔起。其勢也愈大,其亡也愈速!”
彭遠端聽他一一將李均的弱點分析出來,其中或有遷強之處,但也都是事實。特別是李均的出身寒微與為人粗俗,雖然說英雄不怕出身低,但在這亂世之中,沒有各地世家望族的支援而能成大事者,絕無僅有。而且在一統餘州之後,李均不等後方穩定便急於出兵陳國,固然是有其道理,卻顯示出他這些先天弱點引出的不足。
如果只是為了讓在餘州潛伏下來的異己暴露出來,還不如先花上兩三年時間,穩定住餘州的大局後再細細解決,雖然耗時日久,但要穩妥得多。但李均在氣質修養上的缺限,讓他迫不及待要將所有敵人一掃而光,從而做出了冒然出征之舉。雖然他留有後手,但對於可能到來的危險來說,他那區區的佈置,形同虛設。
彭遠端心中如此盤算,臉色卻是一沉,做出一副對公孫明的言論極為不滿的神情,向幕僚群中望了一眼。
一個叫史澤的幕僚會意,拍案而起,怒道:“住口!此不過腐儒之見,也敢在此處賣弄!”
公孫明將目光轉向他,見他面色焦黃,笑道:“不知這位先生有何見教?”
史澤向彭遠端拱了拱手,也從座席間走了出來,道:“李統領英明神武,才智之高當今無雙,麾下智深如海之士如雲,萬夫莫當之將如雨,短短一年,便將餘州數百年之紛亂一掃而空,當今天下,即便是柳光元帥,可有如此才智?李統領出身寒微,方能愛民如子,到此一年,餘州百姓家家戶戶便立有其長生牌位,怎能說民心不附?亂世則變法,此乃古理,李統領抑強而助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