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和一邊心裡嘀咕,一邊跟著皇上。就怕他吹風想趕緊到無霜宮裡去避避,這萬歲爺卻走的極之緩慢,就像拖著個大磨盤的牛車。思過思過,皇上罰的這究竟是誰啊?依貴和看,娘娘雖然快要走投無路了,卻吃的好睡的香的。可這帝王,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欠奉,卻還有空在這秋涼中徘徊在“走錯”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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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烏雅羽的調查全無進展,也不盡然。
宮人自從那以後全部被分別看管,沒有串供的機會。她每日裡提審眾人,分別細細問,找出這其中合理和矛盾之處。五天問下來,嫌疑者已縮到了很小的範圍內。只有兩人,一是二皇子少保阿敏,二是為二皇子守夜的太監小笛子。餘人皆是集體行動,沒有單獨接觸二皇子的機會,如是合謀,那要想人人都不露馬腳,是極難的。
少保阿敏單獨接觸二皇子的機會在上下學時,二皇子寢宮到宮學的路程雖然不長,卻也不短,何況據其他人的說法,有時她帶狄衡離開的時間與狄衡到達學堂的時間不符。
另外一個小笛子則是守夜的,有人說他本身經常行蹤詭秘,一個宮女說見過他惶夜燒紙,一個宮女說遇到過他在狄衡就寢後與狄衡私語 。而且小笛子在被盤問的時候,神色確實有異。
阿敏那邊她有時間差做證據,那是登入在案的確鑿,可是卻總覺阿敏說她與前賢妃娘娘無關時理直氣壯到讓人覺得不似作偽。而小笛子那邊則苦於證據不夠,只有人證,還是間接證據,且沒有物證。
第六日,她只反覆的審問著這兩個人。
楚夢雲雨四婢實在看不過去了,推舉了平日裡最沉穩仁厚的楚兒,對烏雅羽道,“娘娘,說不得,也只能打了。不打只怕他們不會招。”
第六章 領責罰奉旨查案,竹妃道醜聞秘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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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雅羽看著楚兒,苦笑道,“楚兒,我自幼習武,不打他們並非心慈手軟。只是我不覺得那是辦法。這打出來的供,你道有幾分真實?一則若你我都不信,皇帝更未必取信。二則若他們到了帝王面前翻供,說我屈打成招,我們又沒有其他證據,欺君之罪,帝王的責罰恐怕就不是冷宮那麼簡單了。淫威武力,從來不是他治國之道。若我那樣做了,在他眼中便永遠只是他的妾,再不夠格做他的臣了。”
楚兒聽著烏雅羽的話,半晌無言。從小到大,這主子的心思並不複雜,沒有很多女人家的七拐八彎。只是常常讓人覺得怪異,無法理解。就好像,在主子看來,她自己的想法很直接,該是共識。可事實上,她們這些婢子能明白個一二便算是不錯了。
見楚兒不再言語,烏雅羽喝了口茶,便要入內繼續詳查。雲兒卻匆匆來報,說是竹妃求見。
這個節骨眼上,她實在是沒有時間應付其他嬪妃的嘲諷。可是想起當日貴和對竹妃的描述,又覺竹妃的求見該不是為了與旁人一般無聊的原因。
與烏雅羽的端莊中帶著嫵媚不同,竹妃五官十分秀雅,容貌即便在各宮嬪妃裡,也算拔尖。只是她眉宇之間全是鬱色,眼波流轉含怨,微微揚著頭的姿態,透著冷傲,破壞了那天生的雅緻秀麗,說不出為什麼,就是不討喜。
“我以為這時你忙的很,不會見我。”竹妃也沒有客套,上來連個禮都沒有,聲音裡還帶著譏諷。
宮裡的規矩,梅蘭竹菊四偏妃比賢良淑德四正妃地位低著一級,另外四個偏妃沒有封號,貫本家姓氏,那地位是要更低些的。烏雅羽細論起來又是賢良淑德四正妃之首,宴飲的時候都是要在嬪妃中坐首席的,竹妃如此,算是十分不敬。不過紋平帝的意思,公眾場合人人都要守規矩講禮儀,可私下裡他才沒空督促嬪妃做些表面工夫,只要沒有實質性的互相殘害就可以。於是嬪妃們私下這樣不友好,也成了習慣。
烏雅羽沒接竹妃的話,徑自坐了飲茶,也不招呼客人。竹妃既然來了,便是有事,她等著就是。
竹妃被晾在那裡許久,見烏雅羽如此態度,咬牙恨恨,“既然如此,我會到冷宮去看你的。”說完轉身便走。
烏雅羽抬頭看她背影,見她腳步遲疑,雙拳緊握,不禁莞爾。忽然覺得,這冷傲的人兒啊,心性還像個小孩子。側頭想了想,她站起身,從裡間抱出一把琴彈奏起來。
竹妃本已經拖著腳步咬牙切齒的到了門外,聽見琴聲怔怔的站住,半晌,又重新挪回了無雨宮的廳堂裡。憋著一張粉臉道,“琴不是這麼彈的,糟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