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恭敬,對司業越發粗魯,看得我心煩。本想將他斥走,司業卻板臉道,‘此事一向為國丞與丞林閣協辦,以求制衡,太子為一國儲君,需謹記為政不得隨喜好而偏私’云云,將御兒教訓了一頓呢。”
烏雅羽哈哈笑道,“教太子政務非我職責,烏司業又是我大哥,我倒不好說什麼了。”
太子撇嘴,“害得御兒直到昨日才將那差事辦完,父皇雖不說,可眼睛裡分明在責怪御兒辦事不利。真不明白國丞那顆榆木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司業平日為人仁厚,辦差時又公正,怎麼得罪那位大人了?”
烏雅羽輕嘆不語。
“只是因不喜父皇寵愛您的緣故?!”狄御小小俊臉滿是不平。
烏雅羽撫著狄御髮鬢,柔聲道,“後宮情薄,當真不假。帝王為人深沉內斂,對妃子再榮寵也只是一時,國丞當知曉。”停頓了片刻,看狄御迷惑,終究還是直言道,“國丞與我並不相識,若真不滿皇上寵我,也當是為了朝堂之上的利害。”
“榮耀如浮雲,恩愛如曇花……”狄御喃喃的重複著烏雅逍那日的話語,“當真如此?”
烏雅羽淡笑,“御兒可曾見過曇花?雖只得一夜綻放,卻極美。何況含苞、凋零之時,也自有其迷人之處。”
“便是那樣……御兒也想日日花開。”狄御咬唇低頭。
烏雅羽掩嘴輕笑,“來日太子登基,豈不是要不愛江山愛美人?”
狄御也跟著笑道,“江山只會累人添煩憂,如太傅般的美人卻令人開懷。哪個知情識趣的男子會去愛那江山?”
“不然不然。”烏雅羽搖頭嗟嘆,“四國百姓可愛江山多過美人。帝王再知情識趣,為了百姓,也只好去愛那江山,取那勞累煩憂了。”
太子聞言沉吟半晌,附在烏雅羽耳邊道,“衡兒體弱,也不知徽兒願不願坐這皇位。不若太傅儘早多給本王生幾個皇弟,不定哪個便愛上這江山,願意接了這勞神子的帝位,讓本王高高興興抱美人去。”
烏雅羽笑罵,板臉道,“若我有了孩子,也要被隔在這皇子府之外而不得入內了。倒省了見你這頑劣相。”
一直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狄御聞言微微蒼白了容顏,掩飾著心中揪痛,強裝戲言道,“那可不好,衡兒若知是因我而不見了太傅,非將我吃了不可。不好!不好!說不得本王還是守著帝位、江山吧。想來太傅這樣的美人也是絕無僅有,御兒就不惦記了。”
狄御本不若乃父深沉,何況還是孩子,又哪裡掩飾的了真實心意。烏雅羽見他模樣,也是心疼,便笑道,“大好光陰,可不能都浪費了說渾話。太子一曲《有所思》彈的甚好,今日便傳你新曲。想學什麼?”
“太傅便傳我您最喜歡的曲子吧?”
近日來狄螭常常問起狄御琴學的如何了,還會指點一二。琴棋書畫在帝王家是雜學,狄螭皆十分擅長卻從未傳授過皇子們。此時政務正忙,竟還抽空做這些,實在反常。
父子連心,狄御稍稍細思,便明白父親心意。那日從國子監回來,一路上父皇都沒再和太傅說笑,後來更是沒聽說父皇去過無雨宮,後宮甚至傳聞賢妃已失寵。狄御不知父皇在想什麼,可他能肯定,父親心中絕對沒忘了這位溫柔解語的太傅。反常的問起狄御琴藝,也是因為知曉是太傅在傳授他,藉著考察他琴藝寄託相思。自己撫琴過後,父皇總有片刻出神,便是佐證。見父皇如此難受,他一片孝心,這琴藝可就真花了心思,更是刻意模仿太傅琴中韻味,想父皇琴藝高絕,當是能從中聞聲知意。
烏雅羽不知狄御心中盤算,拿了幾卷琴譜道,“怎可隨我喜好?不合規矩。需從書冊裡選。”
狄御為難道,“那您從書冊裡選個您喜歡的總可以吧?”
“為何非要我喜歡的?”烏雅羽狐疑道。
太子轉了轉眼眸,笑道,“您喜歡的您才擅長。您琴藝本不算高絕,莫要用隨便的曲子耽誤了本王才好。”
烏雅羽聞言緋紅了臉頰,撅嘴道,“還沒出師呢,就嫌棄太傅了?吶,這曲子可是我最擅長的了。你學了這個就另投名師吧。”
狄御討好陪笑,拿了琴譜過來一看,瞠目道,“《酒狂》?太傅好酒?”
烏雅羽嘿嘿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莫要羅唆,曲譜不繁複,想彈出其中韻味卻難的很!快些學起來!”
皇上的內侍難做。跟個暴君是整日心驚膽顫,跟個明君是整日膽顫心驚。
每次看見帝王趁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無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