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著,痛著,便沒了痛感。
茫茫妖異舞動的火光中,漸漸的再沒了呼吸。
烏雅遙策馬,回望。
夜幕被火光映得,沒了星子,不見墨藍,反灰突突的令人胸口憋悶。火舌舔著濃煙,饕餮著生命。
聽那烈火“劈啪”作響中,人、獸含混悽慘的悲鳴,他清雅的眸子裡滿是哀傷。
當年秦澈為海將軍時,愛兵如子,戰時同寢同食,愛馬如友,戰備精心□,何等的珍惜。此時卻被他一把火燒死無數。
恍惚間,他也不知自己此舉是對是錯。
秦家騎兵如今雖已疲軟,卻仍是北疆主力。此一役,無論誰輸誰贏,對四國來說,無異重傷。
想到此,丹田中忽地一陣空痛,內息便似穆得消失無蹤,五臟六腑都被扯向那真空,疼得眼前一陣發黑,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他知之前給月逼毒時受了連累,卻沒想傷得竟然如此重。忙穩定心神,小心調息,這才勉強緩過一口氣。
再不敢胡亂的想些得失,他只專注於當前情勢。便是已犯下大錯,也要先將那魯莽的小王爺救出來。
隘口處,胡厭見火勢,咬牙策馬,衝出東西夾側之地,到了山北,急聲呼喝著眾人重整隊伍。
此時兩側山上起火,秦家騎兵不得藏身,同樣烏雅遙和狄離也不得由那裡脫身。只要將兩山之間的隘口把守住,便不怕對方逃脫。
卻不想,烏雅遙不但未向南逃,反而領兵向北,向南城門處的重圍殺了過去。
南城門處是秦雷把守,本見山上起火,六神無主,忽見竟然有人飛馳而來,逆著火光,也瞧不真切,還當是秦虎的人來求援,準備接應。等看清對方身上禁軍的鎧甲,怠惰已久的部下早不及迎敵。
烏雅遙和石磊兵分兩路,從側肋狠狠將秦虎的騎兵截斷。敵軍首尾不能相連,便如斷頭蛇一般胡亂的掙動。
秦雷見狀,料想烏雅遙是要和狄離裡應外合,從這南城門衝出來,一則加緊了城門的守衛,二則命人讓東西城門兵士入城攔截。
胡厭見南門混亂,狐媚美顏上戾氣斗升,呵斥了秦虎領兵前去援助。
此時南門被截斷的“蛇頭”已慌亂無序至極,見有人馬疾馳而來,背後火光熊熊,身形曖昧不明,便拼死相鬥,殊不知那是己方的援軍。
烏雅遙見時機已到,揚聲高喝,“將士們,小王爺就在城裡,今次是立功的大好機會,衝啊!”
他此聲運足了內力,便是在沙場嘈雜混亂之中,仍是人人聽聞。
秦家騎兵聞聽他呼喝,更是向城門聚去。
烏雅遙此時卻與石磊會合,趁亂策馬向城北門疾馳而去。
北側,是陷阱。有秦家騎兵最後的精銳把守。若是那帶兵人的身份真如他所料,或可有一線生機。若是料錯,那可要滿盤皆輸。
想他烏雅遙,熟讀兵書,自認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帥才。到頭來,卻身先士卒,劍走偏鋒,打了這樣一場勝也窩囊、敗也窩囊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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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焚燒枝幹的爆裂聲,馬匹野獸的嘶鳴聲,兵士痛苦、慌亂的喊叫聲,那些狄離聽不見,卻看得見南面那沖天的火光,映得他一雙本就疲憊的雙眸更顯血色。
這一切,都因他的莽撞而起。
那些是保家衛國的兵士,那些是被奸人利用的無辜生命。
悔恨、苦澀,凝結成聲嘶力竭的一聲怒吼,“射!”
禁衛們居高臨下,放出了身上最後存留下來的所有箭羽。城下的秦家騎兵便如風中的麥子般,紛紛的倒伏,卻再沒有立起。
狄離閉眼不忍看那景象,背轉了身。
就在那一瞬間,一隻冷箭飛上城樓,□了他鎧甲的縫隙之間,嵌進了那年輕的血肉之軀。
石震此時正在狄離身側,急急伸手過去攙扶,卻被狄離一把推開。常常帶著頑皮笑意的英俊臉龐上,表情猙獰的讓石震驚愕。
狄離怒極攻心,伸手到背後,竟不顧自己死活的,生生的將那箭羽拔了出來。隨著一聲低沉的吼叫,鮮血瞬間迸裂。
低頭看那被狄離拋在地上的箭,箭頭的倒勾上還扯著皮肉。石震顫聲道,“小王爺……可真的要向北衝鋒?依在下所見,北方定是陷阱!便是逃了出去,也是玉寰……”
狄離吃痛,聲音虛弱道,“雅遙說向北,便向北!”
“烏副相不知這裡情形,判斷失誤……”
“他對這裡情形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