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七歲那年。
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放開了般,終於釋然了。她只覺得胸口堵堵的,鼻頭微酸,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滑落,視線在落到季巧萱手上的令牌時,甚至連身都懶得起,直接雙手運氣,隔空將木牌吸過來,放在手上,“這是我娘留下的,我……拿走了。”
“淺淺!”季巧萱的心頓時好似割裂般。
“呵呵,呵呵。”江兮淺臉上帶著濃濃的嘲諷,抬起頭冷冷地瞧著她。面對與她娘同樣的臉,那些傷人的話卻怎麼都再說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嚅了嚅唇,她能夠做到的也就是冷漠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起了那樣的心思,她娘又怎麼會離開,又怎麼會……
“如今你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自為之吧。”江兮淺起身,丟下一句話之後,轉身快步離開,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揹著自家小姐爬上姑爺的床,這也就罷了。不是每個下人都甘心伺候別人一輩子。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可若她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無辜,只是單純的想要呆在他們身邊伺候著,江兮淺想,她娘是絕對不會容不下她。還有他爹,當年她記得她爹孃很是相愛,是絕對看不上她的。
如果她記得沒錯,當初的香昕,仗著她娘對她的寵愛和信任,不管他們去哪裡她都會藉口跟上。就算是他們一家外出踏青,都會帶上她。她娘一直待她宛若親妹,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會……
若是香昕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就絕對不會在她爹的床上被她娘捉姦在場;就像明柳和季巧巧那糟心的娘般,揹著她娘不就好了,不求名分,哈哈,好一個不求名分!
瞧著江兮淺沒有拆穿她的意思,不知為何季巧萱,不,或許現在應該稱呼她做香昕,她居然大鬆了口氣。
……
從主院離開,江兮淺雙目空洞。
失魂落魄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到的汐院,只是瞧著那院子裡的場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
娘,你到底在哪裡?
她在心頭不斷的呼喚著。
原來她娘不是對她失望,不是拋棄了她。
江兮淺心中酸楚,眼淚不自覺地沿著鼻樑和眼角下滑,抬頭望著藍天白雲,可是她的心卻異常的沉重。
難怪,難怪……
難怪前世時,她明明知曉她流產是因為季巧巧的那一踢,可卻還是任由江嘉鼎將她趕出鳳都,卻絲毫沒有想過,她當時已經十三,被生父趕出鳳都之後;她要怎麼嫁人。
難怪前世她會那般對待自己,眼睜睜地瞧著江嘉鼎將原本屬於她的地位、身份、甚至婚姻都給了季巧巧。
難怪啊……
其實今生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初她跌下荷塘初醒,提出離開時,她也只是在最開始時勸了她幾次,可最後也只是囑咐幾句,如果當真是她娘,又怎麼會只說不做,若當真是她娘,定然不會讓她孑然一身的離開。
如果當真是她親孃,就算是鳳都達官貴胄,名門望族的交際需要,也絕對不會培養季巧巧這個害她們母女分隔兩地的罪魁禍首。
如果當真是她親孃,又怎麼會任由季巧巧對大哥那般陷害,讓大哥不得不離家出走,這麼多年杳無音信。
如果當真是她親孃,她……
如果,如果……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前世她看不清楚,最後竟然還白白喪命。她不知曉在她死後,她娘會不會再突然出現;今生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就再沒有讓香昕鳩佔鵲巢的道理。
暫時,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原來在知道真相之後再細細回想,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破綻和漏洞,只可惜她都忽略了。
她一直以為是她性子怯懦,所以今生回來鳳都時,對她百般維護。
如今想來,她是不是每每到了夜半,四下無人,夜深人靜時偷偷笑著,小姐瞧,小小姐對她有多維護,有多敬愛?
江兮淺只覺得自己好似個傻瓜,別人傻傻的玩弄在鼓掌之間還對著她掏心挖肺。
上天憐憫她重回一世,居然也……
香昕啊,香昕……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明白,你可當真對得起這麼名字。
香昕,相信。
難怪當年她娘發現她和江嘉鼎睡在一起之後會那般決絕,身份、地位全都不要,孑然離開。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