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凍,稍微熱一點就癢得難受,只想把它撓破,可是撓破之後又流水,更難受。
朱大嫂也跟著嘆了口氣,實在是沒辦法。朱紫和朱碧都不到十歲,可是在家裡做飯洗衣養雞餵豬,在菜地裡薅草鬆土挑水鏟糞,每年冬天倆丫頭的手就腫的紅通通的,看著可憐。朱大嫂自己的手今年倒沒有凍著,只是一道道的裂口,也是疼得鑽心。
朱紫把身子都貼在朱碧身上,背對著朱大嫂,嘴裡卻沒有停下來:“娘,你為什麼嫁給我爹?”
朱大嫂把針在鬢角抿了抿:“你外婆收了你奶奶四兩銀子唄!”
想到往事,朱大嫂笑了:“我嫁過來沒多久,你外婆巴結了個人牙子,託人家把你三姨賣給了城裡的韓老爺家當丫頭,得了十兩銀子,想著我模樣不比你三姨差,才賣了四兩,後悔死了!”
朱紫也笑了,住在鄰村的外婆啥都好,就是太重男輕女,可偏偏只生了一個兒子,女兒倒是生了四個。她老人家把兒子看得如珠如寶,女兒都只當是一個能賣錢的物件,四個女兒生得都美,一個比一個賣的價高,四閨女脫手之後,就扒了破草房,給兒子起了一處青磚瓦房的院子。
“娘,弟弟啥時候出生?”朱紫也盼著弟弟呢,娘前兩個孩子朱紫和朱碧都是女兒,受了奶奶無數的白眼,這第三個再不是男娃,奶奶不知道還要怎麼欺負娘呢!
朱大嫂開玩笑道:“你外婆生了四個妞才生了你舅舅,我也仿她呢,再給你生兩個妹妹!”
朱紫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娘,你老了我養活你!”
朱大嫂笑了,沒說話,想著肚子裡的孩子,又是悽惶,又是盼望,心裡複雜極了。
“我爹還在那院?”
“那院”在朱紫家是個專用詞彙,指的是朱紫爺爺奶奶住的院子,在村子東頭。
“是啊,不是每晚都去的麼!”
朱紫的小眉頭蹙了起來。奶奶老欺負娘,朱紫很討厭自己的奶奶,可是偏偏爹又孝順得沒邊沒沿,啥都聽爺爺奶奶的。
朱大嫂有點累了,放下手裡的活計,取下手指上套的頂針,伸了個懶腰:“等不著了,咱們先睡吧!”她一手拿著放著針線的笸籮,一手端著油燈,起身離開了。
屋子裡陷入黑暗。
外面冬天的風呼呼颳著,窗戶上貼的紙被風吹著,發出沉悶的“嘩嘩”聲。
朱紫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朱紫和朱碧被叫起來的時候,朱大嫂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蓋在鍋裡呢。
姐倆穿好衣服出來,朱紫走在前面,朱碧端著木盆子走在她後面。進了灶屋,朱紫掀開最裡面的鍋蓋,拿瓢把鍋裡面溫著的水舀了出來,倒進了朱碧端著的木盆子裡。
姐妹兩個把盆子放到灶屋門口的洗臉架上,開始撩著水洗臉。
朱大郎正好從堂屋走了出來,看到兩個女兒剛用擦臉布擦過臉,看上去眉眼都像畫出來的,好看得不得了,心裡也是得意:我的倆妞兒多好看,真是會長,把爹孃的優點全集中了!
十二歲的朱紫和十歲的朱碧,既有孃的秀眉杏眼尖下巴和小酒渦,又繼承了爹的挺直鼻子和白膚色,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只不過朱紫更像爹爹一點,嘴唇厚了一點,朱碧更像孃親,嘴巴小小的,堪稱櫻桃小口。
朱碧收拾桌子,朱紫去灶屋端早飯——妹妹年紀還小,她怕妹妹被熱湯燙著,一向都是她端飯妹妹擦桌子。
擺好飯,一家人圍坐著小桌子開始吃早飯。
朱家的早飯很簡單,玉米麵窩窩,香油拌蘿蔔絲,外加稀得不見幾粒米的大米湯。
朱紫和朱碧吃得很香,她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什麼都香,別說這飯食還可以,就算是再粗陋一點她們也喜歡。
家裡四口人,朱大嫂就熘了四個玉米麵窩窩,正好一人一個。朱大郎手裡拿著窩窩,卻沒有吃,只是夾了點蘿蔔絲吃了,然後就開始慢慢喝湯。結果朱紫和朱碧的窩窩吃完了,他手裡的窩窩還有大半拉。看到兩個女兒吃完了窩窩,朱大郎把自己剩下的窩窩一掰兩半,一個女兒一半,遞了過去。
朱紫不要,朱老大笑了:“我吃完飯去章老三家做傢俱,晌午飯管飽!”
朱紫知道章老三家是地主,家裡有白麵饅頭,中午餓不著爹爹,這才接了過來,夾了一筷子蘿蔔絲開始吃;朱碧也照姐姐的做法,用窩窩夾了蘿蔔絲來吃。
朱大郎吃過早飯就揹著工具箱去章老三家了。朱大嫂拿出做活的笸籮開始做活。
朱紫拿著絲瓜瓤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