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腸曲暗道出來,是一片無盡的田野,莽莽蒼蒼一望無際的黑暗。平整田野被籠罩在浩瀚無邊的夜空下,一切都顯得渺小無比。從密室出來這一路上,成青並沒有遇到宋悠然,甚至那一抹倩影都見不著。
他身上籠著一股憂愁,走到鄉間小路上,迎面走來一個拉著木柴的中年壯漢。成青眼睛一下子發光,微笑著迎上前。
“請問,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這麼高的綠衣女子走過?”成青在下巴處比劃。
壯漢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剛才是有一個差不多這麼高的女子走過,不過夜太黑,而且我著急著趕路回家吃飯,倒是沒留意她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
成青連聲道謝,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大半,隨之心中飄起一股憂愁。那她為什麼不說一聲就離開了,是不是她不願意嫁給自己?那為什麼又讓自己親她?心像是被亂撥的琴絃,永無休止的狂亂章節,音符碎了一地。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雙漸腿漸麻痺。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到哪裡去,親人沒了,悠然走了,家沒了。他問他自己:恨嗎?恨。恨魔教屠他滿門。這一刻,他的世界一片昏暗無光,恨意在胸膛翻騰,怒火在燃燒。漫天的恨意像是吐著紅信的毒蛇,張著嘴就想將他整個吞沒。
突然,額間微涼,一個白色拂塵撫在額上。驀地,蟲鳴哇叫沉寂,四周一切都寂靜下來,世間萬物隔絕開來。成青感覺自己的心也隨之沉靜,在微涼的夜風中滌盪。
一個空靈的女聲似在世間迴盪,“這世間萬物終有其去處因果,你若沉迷於仇恨,很容易陷入魔道。這錯本是魔教的錯,你只需潛心修煉正派武功,終有一日可替這人間除掉魔教這個腫瘤大患,而不是糾結於個人恩怨仇恨。為人間除魔是積德,為個人私怨是敗德。青兒,你要懂得取捨。”
他睜開雙眼,看到一個白髮童顏的女子,眼內一片茫然,“你是誰?”
那女子面如冰霜,聲音冰冷空靈。“我是你父親的師父,你可以喚我時歸。這十數年來,我在崑崙問道。兩日前,閒暇時忽的算到一卦,成家必有大劫。便匆忙趕回長安,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時歸,時高人,請你教我武功。”成青跪在地上,雙手伏地,砂石陷入掌心。
“你須得念上個一年清心咒,我才能教你武功。切記不可濫殺無辜,否則跟魔教中人有何區別?”時歸毫無表情,語氣冰冷。
成青點頭應允,恭恭敬敬。隨後,成青跟隨時歸到了慈安寺,開始了清心寡慾的生活。
清晨是一天伊始,成青一早起來穿著洗漱,這時小和尚明塵送來早餐,成青連聲道謝。吃完早餐,成青開始了一天的修行,“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執行日月。。。。。。”清心咒讓他的心境一天比一天平靜,淡化了心中的仇恨。每一天過得充實自得,很少有空閒下來的時候。
偶爾吃著飯,成青突然就會想起宋悠然的一顰一笑,想起她的哭鬧玩笑,想起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思念入髓,肆虐成狂。不是沒有想過去找她,只是他一無所有,不知道自己能給她什麼。
更何況兩人中橫亙這家族的血仇,他是由成家孕育長大,她是由魔教孕育長大。他到時候即使是放下了仇恨,可這魔教是必定要除的,這一生恐怕是不能在一起的了。
在唸清心咒的一年中,時歸暗暗觀察成青的心理變化,覺得他是真的放下了仇恨,才幫他打通了所有經脈。
成青坐在床頭,時歸坐在床尾。成青以背相對,時歸一雙玉手抵在他背後。一縷白煙從背後嫋嫋升起,成青額頭佈滿熱汗,天旋地轉,渾身抽痛,如抽筋剝皮般的苦楚。過程極為煎熬,人常言九死一生也不過如此。
經脈打通後,成青就開始跟著時歸學習劍法。時歸每做一個動作,成青就跟著模仿。迴圈往復,不出一年,成青就把這一套歸一劍法練得熟練無比。可惜的是,他的內功不深厚,僅僅只是有形無神。
一天,時歸把成青叫到跟前。她一如既往地面目冰冷,“青兒,我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你的了。現在把兩樣很重要的交給你,第一是這本書,第二是我畢生的功力。”
時歸拿出一本清心咒,封面是淺淺的青色,寫著“清心咒”三個字,筆法蒼極有力。成青內心只是能接受這本書,功力是萬萬不能接受的。這道家的人修煉之所以能長生不老,大多都是因為功力維繫,如果他接受了這功力,那麼時歸可能會逐漸老去,正想拒絕接受她的好意。
成青接過書,開口。“時。。。”
時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