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再抗拒了!
求他了!救她!救她!
她撕心裂肺的去喊,無聲的,向他伸出手求救。
手持斧鉞的金羽衛上前,把拿著燒火棍的衙役趕開,然而也不敢碰她。
腰裡的束縛陡然消失,末璃心中一喜,奮力想要站起,可兩條腿跟灌了鉛似得,又沉又脹,又酸又痛。彷彿都不是她的了,怎麼也不聽使喚。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不,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到他身邊去!
沒錯!就是這樣!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戰勝一切,什麼自尊,什麼形象,什麼七七八八的,她全然不顧。
她像只受傷的小狗,殘廢的小貓,垂死的小兔一樣,憑著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四腳著地一步一步的爬過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一步,兩步,還有最後一步。
終於,她的手摸到了他的鞋子。
天哪,她摸到了!那雙黑色的,鞋子。
多麼柔軟的鞋面,這可是上好的貢緞。這樣的黑,純粹的,泛著光澤的,多麼貴重,卻只是用來做鞋面。
哈,這就是身份!
五根鬼爪似得手指,一把抓住那鞋面,緊緊的。
末璃摸索著,捱到他的腳邊,一寸一寸的用手感知他。
他是真實的嗎?是!是熱的,是真的!
哈,原來攝政王的小腿是這樣的啊?好結實!好棒!
她感動的伸手抱住,整個人都貼上去。
雙手仍舊不停,往上摸著。
啊,他的大腿!她終於又能抱住了!
應該能的吧?此時此刻,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推開她,不是嗎?
她緩緩抬起頭,向一個虔誠而又卑賤的信徒,仰望神明一般,仰望他。
*
展萬鈞也低頭看她,揹著光,整張臉都隱在暗處,叫人看不清!
腳邊這個又髒又醜,滿臉是花,滿頭亂草,傻笑傻哭的東西是個什麼鬼?
這真的是他那個“好孩子”?
她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找了她五天!五天不算長,平時一不留神,就過去了。可若是按度日如年來算,這五天可就太漫長了。
五天,五年,就把他的好孩子變成了這個鬼樣!
倘若他再晚幾天,她是不是還會更加不堪?
不!夠了!五天足夠了!他不敢想象再不堪下去,她會是個什麼樣!
弄成這幅樣子,她應該接受到了足夠的教訓吧?不會再有異心了吧?能認清現實了吧?可以對他死心塌地了吧?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就在她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就在她定定看著自己的眼。
這麼難看的樣子,她竟然也笑得出來。笑的,可真是好難看!
她怎麼能是這幅樣子!
皺起眉,他深吸一口氣,彎下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下巴。
末璃毫無反抗,只是傻傻對他笑。
他越發皺眉,心裡懷疑她被嚇傻了。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泥,卻發現抹了一層還有一層,搓著搓著,這泥就搓成條,直往下掉。
真是有點噁心!她竟然能這麼髒!
說不清是因為她臉太髒,還是因為她笑的太傻,他陡然就生出一股怒氣。跟拎狗崽子似得,一把爪子她的後領,把人整個拎起。
一拎起,湊近了,就聞到一股潮溼的酸臭!
她都臭了!
他下意識的避了避。
但這避開的動作卻叫末璃生出無限惶恐,不不,不要討厭她,不要!她想也沒想,伸出胳膊就一把摟住他,整個往他懷裡鑽。
被這髒兮兮臭烘烘的小狗仔撲了一個滿懷,攝政王眉頭皺的能夠夾死一百隻蒼蠅。他僵硬了片刻,隨即卻把這潮溼的泛著臭氣和酸氣但又滾燙火熱的活物,緊緊摟住。
他摟的緊,手掌緊緊貼著她的後背,用力抓了一把,彷彿是抱著還不夠,非得這樣抓一把,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又回到自己的懷裡。結果這一把正好就抓在末璃後背的傷口上,還狠狠的,挺重!
末璃無聲的哀嚎,然而痛的爽快!
這痛讓她也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他!
他是熱的,香的,乾淨的,略帶一點殘酷的暴君。柔滑的絲綢,溫熱的軀體,潔淨的芬芳,還有這惡形惡狀惡狠狠的擁抱,象徵著一切過往的東西,她曾經擁有的那些。
她抓住了,就不會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