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腦漲中凝神一看,見融妙額側和頸上果然並無痕跡,且衣衫齊整,與平常無異。
反觀薛池卻是一身狼狽:披頭散髮(不用頭油的結果),滿面青黑(草汁和塵土),衣衫襤褸(五分袖不被欣賞)。
這一比較,怎麼都是薛池說的真。
融妙傻了眼,她當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全沒想到薛池其實沒用多大力氣,一則融妙是嬌養長大,雖然不是吹吹就倒的美人燈,但也不十分強健,二則是找對了地方不需蠻力!
至於衣著頭髮,皆因她身邊有些得力的丫鬟,容不得她凌亂,找著點時機便替她收拾齊整了。
沒想到此時變成了全無痕跡,融妙著急的一指後頭:“大哥哥可以作證,二姐姐、三姐姐、五妹妹,她們都可以作證的!”
薛池傷心的別過臉去,哽咽:“你同他們相處十數年,他們自然是處處都要幫著你、踩著我了。我無論如何也爭不過你了,不如就認了吧。祖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融妙給她氣得只想撓人,玉皇大帝!她過去十四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過動手的衝動,她也從來都覺得親自動手是最下乘的事!但對著薛池她總是讓衝動控制了頭腦,下意識的要直接動手宣洩。但手揚到一半她又剋制的往回收。
薛池那裡容她收回,她一把抓住了融妙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到了這裡你還想打我,看來不但母親會偏幫你,連祖母也是會護著你了,我就不該躲,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好了!!來啊,我不躲了!不跑了!”
融妙只覺得薛池的指甲陷入她皮肉之中,生生的痛。
但她更多的是被薛池的這種瘋狂給震懾了,這樣的歇斯底里,一往無前自殘自虐,讓融妙下意識的就害怕,畢竟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她除了尖叫著往回掙脫自己的手,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了。
這是一種遇到神經病人的害怕,只不過融妙第一回感受,還不懂。
薛池演得暢快淋漓:咆哮教主我當不上,副教主封一個成不?
伯夫人都看愣了,她是知道自己女兒嬌縱的脾氣的,菜婆子先前也稟報過融妙似乎要找薛池的茬兒,此時她心中已然相信融妙是毆打了薛池——雖然直接的毆打是如此不入流。
但不可否認,這樣的“直接”、“不入流”卻讓伯夫人心中隱隱痛快,她興奮莫名,又在不斷臆想著融妙是如何如何教訓薛池的。
以至於這點臆想加興奮矇蔽了她的雙眼和理智——她居然看不出來融妙是想掙脫——她以為融妙只是在尖叫著連連拍打薛池,伯夫人興奮得鼻翼微張,暗暗的期望薛池能被多教訓一會兒,反正她護得住融妙,定然不讓她因此受罰。
小曹氏和薛池畢竟相處了一年多,雖然在那小院中人口關係簡單,沒有矛盾衝突,並無薛池發揮的餘地,但薛池言行之中稟性也是有所流露,譬如薛池經常為了逃避學習而間歇性的吵鬧。
因此小曹氏倒是看出了其中玄機,但她只是黯然的低著頭,拿帕子掩在面上啜泣。
二姑娘垂下了眼皮。三姑娘和五姑娘湊在一起低聲細語:“四妹妹怎麼就動起了手,仔細一會手疼。”
融語淮是個中二期的少年,最喜歡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因此進門起就擺出一副“這很無聊,我才不看”的樣子,一會看看磚縫,一會看看房梁。
聽到激烈的聲響,他也是微蹙著眉頭,竭力漫不經心式的撇過頭來,然後現實教會了他不要高姿態的眯眼——他一下瞪大了眼睛,兩步搶上了前去:“住手!”一手抓住了薛池的手腕,一手抓住了融妙的手腕,用力向兩邊拉開。
薛池順勢就鬆了手,女生體力上是比不上男生的,她才不要去吃這個苦頭。不過她順著融語淮用力的方向往後一撲,嘴裡綿綿長長的痛呼了一聲:“啊————”
然後她伏在地上,慢慢的回過頭,亂髮縫隙中她的面上滿是悽然:“果然……兄妹齊心……”
雖然融語淮看清了真相,但他莫名的為自己的出手感到心虛了。
太夫人只覺得一群雲雀圍在耳邊嘰喳個不停,頭昏腦漲中大喝了一聲:“好了!要將我這把老骨頭揉散了!看看鬧成了什麼樣子?”
太夫人就是定海神針,她一言出融妙也停了尖叫聲,空氣中只留下了薛池和小曹氏低低的啜泣聲。
翡翠上前替太夫人輕輕的按著太陽穴。
太夫人緊緊的皺著眉頭,眉心的豎紋愈發明顯。
小曹氏默默的起身,上前去扶起了薛池,將她半摟在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