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道:“夜晚溪水寒涼,若是無事便不要多待於此。我送你回去罷。”
他能說這麼多話,當真是少見。霍長樂也便順從地點點頭,“麻煩你了。”
蘇桓微微偏頭,並未多言,只是攔腰抱起了霍長樂。烏黑的髮絲從肩部滑落,琉璃般的眼珠在月光下更為剔透,本就凝白的面板在月光下也更顯透明,鬼魅的煞氣竟也被溫柔的月色滌盪一空。
蘇桓把披風蓋到霍長樂頭上,帶著她一躍而去。
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霍長樂心臟微微一動,卻也沒有扭捏,以她現在的狀況,若要逞能自己回去,恐怕只能用爬的方式。
目光一轉,卻看見了蘇桓的衣襟竟然破了,霍長樂好奇道:“蘇桓,你的衣服怎麼破了也不補補?”
風聲裡,蘇桓聲音平平地陳述道:“這是方才你扯破的。”
“這……”霍長樂目瞪口呆,一絲熱氣後知後覺地爬上臉頰。
也許是感到十分好笑,蘇桓的薄唇微微揚了揚,襯得他的容顏更為瑩瑩動人,猶若謫仙。
一路無話。
直到回到霍府,霍長樂才感到不妙:自己已經離開了很長時間,而且由始至終都沒有出去用膳。霍瑜和容惜可能已經來過了,並且發現自己不在房內。
眼下這個狀況,也不能讓蘇桓久留。在把她放在床榻上後,蘇桓回頭瞥了她一眼,便踏著月色如風般離去。
方才浸了那麼久冷水,又吹了夜風,這個身體的體質又如此孱弱,眼下蘇桓走了,四周安靜下來,那一絲一絲的疼痛開始在太陽穴邊蔓延。
房間裡漆黑一片,門開啟著,應該是有人來過了,看不見她便又離開了。他們大概並不會猜到她會不經過霍府大門便回到房間。
霍長樂很想躺躺休息,只是現在應該先讓霍瑜知道自己回來了,免得他擔心。
就這樣,她扶著走廊欄杆,慢慢踱步到正廳,遠遠看去,只見正廳燈火通明。還未走近,便聽見霍瑜氣急敗壞的聲音:“找不到?怎麼可能?玉石甸那附近找了沒有?”
“找過了,可是不見娘子蹤影。”
“再派多些人去找,今日沿路回來的街道也必須找。”
霍長樂一陣心悸,她忍著頭痛,走到了大廳門口,扯出了一個安撫的笑,道:“大哥……我在這裡。”
“樂樂!”
“阿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霍長樂眼前開始出現重影。藥物的刺激,外加冷水的浸泡,終於讓這具身體負荷不住,軟軟癱倒。
眼睛閉上之前,霍長樂卻閃過一個風水不及牛頭的想法:這次,玉簪又忘記還給蘇桓了。
******
朦朦朧朧中,霍長樂似乎感到了又有什麼冰涼的液體落在自己臉上。
滴答,滴答。
她微微張開眼瞼,光線爭先恐後地湧入她的眼睛,刺目得她眼睛微微一酸。
“……阿姐?你醒了?”趴在床邊的容惜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驀地抬起,掩飾般地擦了擦眼淚。
“水……我要喝水……”
“嗯嗯,我馬上給你拿來。”容惜說完,便有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託著一個茶杯,舉到了霍長樂嘴邊。
霍長樂微微一愕,抬眼一眼,只見霍瑜蹙著眉,擔憂地看著她。
容惜把水接過來,把霍長樂扶起來,就著她的嘴巴把水喂下去。
喝了水,霍長樂才覺得喉嚨舒服了些。
身體彷彿重病一場,虛軟無力,但她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大礙。轉頭,看見容惜微紅的眼圈,忽然有些好笑:“阿容。”
“是,阿姐?”
“你的眼圈真紅。”
“……”
“別擔心,我沒事。”霍長樂安撫地摸了摸容惜的頭,然後轉頭看向霍瑜,道:“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說。”
“好。”霍瑜似乎早就猜到她要這樣說,凝重地蹙眉,對容惜道:“阿容,你先出去。”
容惜點點頭,只是眼神不免一黯,轉頭瞥了霍長樂一眼,就像耷拉著頭的小狗。
霍長樂按住了容惜的肩膀,對霍瑜道:“無礙,讓阿容聽聽也無妨。”
容惜是她選定了來培養的人,她的許多事,容惜都有知道的權力。她當然不會為了今日這等小事而讓兩人心生嫌隙。再者,讓容惜聽一聽今日的事,能讓他透過一個小小的後院看見覆雜的人心,未嘗不是一種催熟的教育。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