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那拉家的小姐到了”凝露將她手中的《宋書》拿走,又拿了軟墊放在她背後。
“奴婢烏拉那拉氏蕙歆見過榮憲公主”聲音清脆柔和,帶著謹慎和恭敬。
清韻打量著身前這個身穿桃紅旗裝半蹲著的半大姑娘,兩把頭梳的規整,上面珠玉翠環裝飾的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於素淡也不珠氣過人,再合適不過。容貌不算漂亮,卻是清秀雅緻的五官。
“起來吧;凝霜看座。”
那拉氏謝了座方才坐下,清韻看了一眼,只座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雙腿並著,雙手疊交放在腿上,頭微微垂著。
“如今幾歲了?”她端起一旁的茶碗,看了一眼又撂下了。那茶碗白底紫花,最愛的茉莉,本是她親手所繪,旁邊簪花小楷寫著詩。內務府燒了兩套,一套在這一套在乾清宮,原是極其喜愛的,如今卻是看一眼都覺得煩悶。
“回格格的話,奴婢十五了。”那拉氏欠身而答,目光不曾抬動。
“你阿瑪身子骨還好?”
“勞煩格格惦記,阿瑪身子硬朗。常對奴婢說起格格當年在軍中的英姿。”
清韻一愣,想起她說的只不過就是頭年七月的事情。葛爾丹入犯烏珠穆沁發生叛亂。皇帝下旨親征,左翼出古北口,右翼出喜峰口。十八日,當他進駐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時開始患病。二十三日,巡兵至博洛和屯,依舊未愈,一道聖旨至京召了她與太子胤礽前去。待她到了才知道,生病不過是藉口,他原是中了葛爾丹的暗箭,傷口處皮肉外翻,看得她心驚肉跳,心疼憤怒摻雜,竟一連處置了幾人。
那拉氏等了許久見她不說話,忍不住抬頭偷眼望去。只見面前的這位格格烏髮松挽,用一根細長的銀簪彆著。光潔的額頭旁散落幾絲碎髮,不顯得凌亂反而多了些難言的味道,面色帶著久病初愈的蒼白,唇也是白的,細長的柳眉下那雙本應該是明豔至極的眸子此刻竟盛滿了讓人心驚的痛苦。那拉氏看不明白那嚴重的含義。她也想不明白這位在自己阿瑪口中由孝莊皇太后養育,皇帝寵愛萬分的格格怎麼會有如此驚人的哀傷,讓她這個旁觀者都覺得那必是傷心至極。
“格格”凝露見自家格格不知怎麼呆愣起來,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喚道。
“恩”清韻應了一聲,笑著看向那拉氏,眼中已換上笑意“你阿瑪是個良將。”頓了頓又問道“可見過四阿哥?現住在那個宮裡?”
“在宮中原是見過四阿哥的,不過現在正避嫌,便未曾再見。皇上讓住了永和宮德娘娘處,下個月便出宮回家”
“你覺得他怎樣?”青雲笑著看她“在我這不必避諱,直言便是。”
“四阿哥是皇子,姿勢天家威嚴···”
清韻笑著打斷她“他一個半大孩子,比你還要小上一歲,談何威嚴。”接過凝霜遞過來的檀木盒子放在一邊接著開口“你進宮的時間不算短,今兒讓你過來不過是想著你和胤禛要結為夫妻,我呢,也要遠嫁蒙古,放心不下他,要叮囑你幾句。”清韻一口氣說了這幾句不覺得竟有些喘,暗歎這身體真是不行了。可在那拉氏眼中,這停頓便是審視,不由得除了一身的汗。
“你待如何對他?”喘了幾口,她開口問道。
“夫為妻綱,奴婢的額娘教過”那拉氏斟酌著開口,撿了一句自認為無錯的說。
“她不僅僅是你的丈夫,你應該吧他當昨天一樣敬重,弟弟一般遷就,甚至兒子一般疼愛”
“奴婢不敢”那拉氏聽到此處不由得起身跪下,身子有些抖。吧一位皇子看座自己的兒子,縱使她膽子再大也是萬萬不敢的。
清韻忍著腿上的痛起身將她扶起,拉到暖炕前同自己一同坐下開口說“你不必害怕,我說的你記在心間就好”說著開啟一旁的檀木盒子拿出一隻白玉鐲子套在那拉氏腕上“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鐲,還是當年我生辰時老祖宗賞的,一直我前幾日給了三福晉董鄂氏,這隻便給了你。”說罷按住那拉氏欲摘下手鐲的右手“戴著吧,記住我說的就好。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奴婢牢記格格訓示”那拉氏行了一禮退出去。走出絳雪軒才惶回了神,覺得背後已然憾事,風一吹,冰涼冰涼的。
凝露將薄被蓋在清韻身上,回身取了針線繃子坐在腳凳上繡花“格格,您怎麼把珠玉首飾都送了?”
“我一向不喜歡這些的”過了許久,久到凝露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她才幽幽的開口
草長鶯飛4020電子書,紫禁城的時間總是在眾宮妃嬪的無限等待之中過得飛快。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