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來景仁宮蹭吃蹭喝,倒不是她做的飯菜有多可口,相對吃盡大江南北美食的他們而言,實在是很平常無奇的家常菜,但是在她身邊,讓人有種家的感覺,很溫暖!
在她身邊,他可以很安心、很自然、很寧和地看待一些事情,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人生本該就這樣,得意須盡歡,高興時就應該快樂地笑、難過時可以放縱地發洩,不需要苦苦壓仰自己!
她身上有種神奇的魅力,很討小孩子的喜歡——雖然她說這是一種容易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小鬼頭的體質,那些年幼的阿哥們喜歡呆在她身邊,喜歡和她笑笑鬧鬧,甚至喜歡是她毫不吝嗇的疼寵,雖然總是一臉無奈,眼裡卻盛著滿滿的寵溺。每當看到她被一群吵死人的小鬼頭困住時,看著她溫暖的笑臉,心裡總會滑過一種很細膩柔軟的感覺,幾乎讓男兒鋼鐵般的心也軟化了!
冬天到天,天氣開始變冷,紛紛揚揚的雪花開始降滿了銀裝素裹的紫禁城!
這樣的天氣雖冷,但他已經習以為常,卻見她冷得瑟瑟發抖,整個冬天粘在炕榻上不肯下來!對於幾個阿哥善意的取笑,她會不滿地嘀咕什麼“我可是住在北迴線以南的地方,加上氣候變暖、臭氧層空洞,哪經歷過這種冷天雪地?”、“還是二十一世紀的南方好啊!不過現在的香港只是個小魚村,去了也避不了寒……”
每當聽到那些不懂的字兒,他總會硬硬地打斷她的自言自語,轉移話題。她又在說一些他不能理解的話了。即便心裡知道她說的是另一個他所不能理解的世界,卻不肯承認、不肯正視,只因為他也會惶怕她有一天會回到那個屬於她的世界,那個他終其一生也無法企及的世界!
冬日的夜晚,她總是畏冷地粘在他懷裡不肯稍離,然後會滿足地嘆息幾句“果然還是小孩子的體溫高啊……”,教他既覺幸福又惱怒。每天晚上抱著她入睡,嗅聞著她身上淡至無的體香,總令他忍不住心猿意馬之餘又不敢輕舉妄動,怕褻瀆了她,也怕傷害了她……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走得太快!
那天早晨,夏日紅彤彤的朝霞下,她還笑著揮手與他道別,笑得那麼燦爛。午時下課,卻聽見有人來稟報:“淺顏格格突然昏迷不醒,連太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塌陷了!
抬頭望著天空,夏日陽光仍是這麼刺眼、天空仍是藍得令人心痛,周遭來來去去的聲音錯落無致,可他在幹什麼呢?茫然地看著步劃匆匆的宮女太監,突然有種萬物俱失的空落感覺。
“十四弟,你在做什麼?”
那時,八阿哥抓住他的手臂,那抓攫的力道大得令他覺得生疼,渙散的眼瞳漸漸鎖住面前的人,他有些不確定地喚了聲:“八……哥……”
“十四弟,他們都走了,你……也回去吧!淺顏不會有事的!”
那時,八阿哥仍是笑得那麼溫和,肯定的語氣總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可這次,他的心卻無法抑制地顫抖著。
姐姐……
他回過神,慢慢地走進人群中,聽著宮人恭敬的參拜聲,一切如常般無礙,卻不知看似平穩的步劃其實虛浮無章!他只是很平靜地走著,朝那個有她的方向走去。
人來人往中,他一下子就看到她安靜地睡躺在那兒,眉目柔軟溫和,像睡著了般,彷彿只要低聲輕喚,她就會睜開那雙帶點淺褐色的眼眸,然後露出很溫暖幸福的笑靨。
“十四叔”弘暉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語帶哽咽,“姑姑、姑姑……原來還好好的,可是突然就倒在地上昏睡,弘暉怎麼叫也叫不醒了!十四叔,姑姑是不是討厭弘暉了……”
不久後,他終於見到那名享譽天下卻似雲遊僧一樣的明真大師。沒有一介大師該有的風仙道骨,像一個很平凡的路人,或一個過客,沒有一絲出家人該有的出塵脫俗之氣,倒像個經歷了萬般滄桑的中年男人。
只一面,他便覺得這個古怪的大師一定知道些什麼東西,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明真大師說了一些話,留下一封信給她,再次離開了,沒有等到她醒來!而她,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昏睡時間,讓醒著的人每天來這兒期盼著,想著她醒來的日子,那暖暖的笑靨,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連空氣也充滿了幸福感。
兩年後,她終於醒了!
但她的時間從此停留在康熙四十年的夏日,永遠的二十一歲,直到他長大了,她還是那副模樣,就像特意為了等他長大一樣。
她和這所沉埋過太多歷史的紫禁城裡的人,是兄弟、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