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深閨少女,哪裡懂這些王室脈絡?她誠實的搖頭。
父親深嘆一口氣,道出了答案,“沛國公許茂的女兒,平南侯許冀林的妹妹。”
她頓時一驚,顫抖道:“許,許冀林?”
一瞬間耳邊似乎又迴響起娘最後的那聲嘶喊。
父親點頭,廳內三人皆是沉默。
見她臉色發白,母親試著喚她,“雪兒,雪兒。”
她回神望了望母親,想做個和緩些的表情,卻實在沒辦法。
父親似從往事裡回神,又嘆息一聲,安慰她,“事情並非沒有迴旋的餘地,今日之事先不必多想,自有我與你母親想辦法,去歇著吧。”
她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儘管心內已經起了滔天的風浪,也還是乖乖的跟父母告辭回了房。
可當天夜裡,她做了個噩夢。
那個已經許多年都不曾做過的夢。
她夢見曾經的那個孤立的莊園,當時遮天蔽日的煙火,她夢見一道道兇狠暴戾的目光,還有那些至親之人的呼喊,那個夢太過真實,她甚至又聞到了當時在鼻尖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猛然驚醒,忽的從床上坐起。
但清醒也絲毫遏制不了重重的喘息和胸口劇痛的心跳。
半晌平靜後她重新躺下,卻再沒了睡意。
“爹,娘,這是你們的安排嗎?”望著眼前重重的黑暗,少女輕聲喃喃的問。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那一場暴風驟雨。
褚霖夫婦的房中何嘗不是一夜無眠。
“不能讓雪兒嫁過去,且不說是去做側妃,她還那麼小,如何應付得了王府裡的勾心鬥角?更何況坐主位的還是許家的人。”
夫人言語間盡是擔憂。
褚霖當然知道這些,卻沒有言語。
可……沒有訂過親,卻不答應這門親事,恆王那邊,該如何交代?會不會讓人生出猜疑?
這確實十分棘手。
“再想想吧,總有辦法的。”褚霖閉上了眼。
他何嘗不知,恆王或許真的對雪兒動了心思,但此次求親的另一部分原因,大概還是在他這裡。恆王無非就是要自己的表態,大不了他就拉下一張老臉,捨去半輩子的聲望,親自去示好……左右恆王也的確在一眾皇子中最拔尖,於國於民,他這樣做也並不算壞事。
至於女兒,能不嫁就不嫁。
無論如何,只要能保雪兒平安,能讓這個可憐的孩子過上安穩的日子,不枉費他們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好。
褚大人思慮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好不容易理出了些頭緒,然而第二日他才散朝歸來,褚雪卻來到了他們夫妻跟前。
望著眼前的雙親,褚雪鄭重道:“請父親去回信吧,女兒願意嫁去恆王府。”
母親急忙拉過她的手,“孩子,你,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
她異常堅定,安慰母親道:“母親放心,女兒已經長大了,也都想好了。”
望著眼前的孩子,她明亮的眸子中閃過的堅定是那樣熟悉,褚霖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過後是隱隱的心痛,他壓低聲音道:“雪兒,你年紀還小,不要再想以前那些事了。”
褚雪笑著搖頭,“父親,與以前無關。”她神色認真道:“就如周大人所說,恆王現在是尊重,倘若我們推辭,他再直接去求皇上賜婚,那豈不是又逃不過,又得罪他?你已經庇護了女兒這麼久,我就更不能讓你們為難……倘若現在是姐姐,我相信她也會這樣做的。”
儘管她語聲輕微,也還是帶出了母親眼中的淚水。
褚霖沉默了。
只因不想把女兒嫁往京中那些豪門,近兩年來自己已經婉拒了許多意欲與他聯姻的求親,可眼看雪兒已經十七,的確到了待嫁之年,若按照原來的想法把她嫁到外地……
一個京中重臣,卻要往外地下嫁女兒,的確不合常理。
況且,眼下已經招來了皇子……
皇子的求親,天底下有人能拒絕得了嗎?
倘若是親生女兒,自己還會這麼猶豫嗎?
他心知肚明,這些問題,答案全是否定。
半晌,他終道:“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最安全,我們再賭一把,只是,你心中不要有雜念,其餘的一切,就看天意吧!親王們此次回京最多半年的時間,恆王府那邊應該很快就會定下日子,剩下的時間好好準備準備,總沒有錯。”
她鬆了口氣,隨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