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不堪的世界。
“不知公子歧遠道而來,有何貴幹?”姬忽半坐起身,微眯的眼眸飛出了幾記凌厲的眼刀,輕描淡寫地問道。
那淡淡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嗡的,震醒了失神的贏歧。他緩緩地抬眸,目光不可避免地瞥到了他最不願見到的那一幕——她紅潤著臉龐,嬌媚地靠在衣不蔽體的公子忽的身上。
心中的狂喜漸漸褪去,變得冰涼無比,隱隱約約有什麼在牽扯著他的心,微微地疼。他垂下了眼瞼,自欺欺人地不想去看那刺耳的畫面,那隻抓著簾子的手也不知不覺地在顫抖。
趙瑤尷尬地問道:“公子,到底有何事?”
不管怎樣,被人發現在床榻上,總有股被人捉姦的感覺。更何況此人,還是一度要帶她遠遊楚國的公子歧。
是她的聲音。。。。。
贏歧低垂了頭,幾縷發也隨之落下。
他的面容,像隱在陰影中,難辨神色。那句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覺心中苦澀無比,他真的不知該用怎樣面對她,才。。。。。不會難堪。。。。。。
姬忽挑起長眉,顯然不悅了:“哼,有話快說,我和瑤兒可要洞房花燭了!”那個公子歧,不安好心,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做什麼,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給誰看?要是瑤兒心軟了,那可怎麼好?
“你這個色狼。”她說得極為小聲。
“狼?本公子剛宰了只狼,倒是不介意扮一回狼的。”某人揚起下巴,絲毫不介意有人在場,極度無恥地敞開衣襟,準備來個惡狼撲食。
那些打情罵俏,贏歧看在眼裡,他忽然打了踉蹌。
那隻抓著簾子的手又緊了幾分,他試圖輕鬆一笑,可到頭來,開口時那聲音嘶啞地可怕,像是利器相撞,訴說著主人艱澀無比的心情:“我。。。。。我是來告訴兩位,趙王昨日駕崩,武陵君已扶持新王登基,升至太傅,為趙國第一人。”
這個訊息,趙瑤微微一愣。
在周國時一直都沒有聽到趙遷的訊息,原來他是處心積慮地篡奪權力去了。這樣也好,趙遷有個新任趙王這個傀儡,也就不需要她這個不聽話的公主了,倒是讓她送了口氣。
可公子歧的神色,似乎不大對啊。
“公子,可是還有別的事?”受他影響,她問這句話的時候也變得小心翼翼了。
一旁的姬忽老大不樂意了,這公子歧難道是傻子嗎?非得站在別人的帳前,打擾他們花前月下,他陰陽怪氣地笑著:“還能有什麼啊。。。。。”
贏歧眉心微動,艱難地說著:“武陵君已和我王聯合,不日就要攻打周國了,理由是。。。。。”他看向姬忽,那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全部吐出了,“周國質子謀殺先王在前,無故潛逃在後。”
這下,姬忽笑不出來了。
他收起了玩笑之態,面色漸漸地浮上了一層陰霾。
雖說天下無義戰,但秦國要出師,必須要師出有名。他出逃已有半年之久,何況先王慘死,根本無從作證,秦王此次,分明是想那周國開刀了。
“我話已傳到了。”贏歧緩緩地抬眸,又飛快地望向別處,腳步後退,像是懸浮在空中那般,踉踉蹌蹌。他抿了抿唇,說道,“就此別過了。”
“公子。。。。。。”
就在趙瑤望向他的方向時,他攢緊的手指一鬆,簾子一落,隔絕地所有的視線。這一刻,他終於可以死心了。
轟。
身子一軟,直直地摔下。
好在阿寶趕得及時,伸手托住了他:“公子你怎麼就。。。。。。公子你為了馬會比賽已經是精疲力竭了,怎麼還能連著幾夜不休不眠地趕路呢?”
說完,阿寶招了招手,幾個護衛齊齊上前,攙扶住虛弱的贏歧。哎,想想他們這些護衛都吃不住了,何況是神嬌體貴的公子呢?
“我沒事。。。。。真的沒事。。。。。”他垂下的睫毛輕輕地顫著,喃喃自語,說給自己,也說給別人聽。那低低的聲音在阿寶聽來,不是笑,更像是無聲的哭泣。
阿寶瞥了眼不遠處的帳子,輕輕嘆氣。
哎,大概又是為了阿瑤姐姐吧。
那一聲嘆息過後,帳內的姬忽像個沒事人,舒服地在腦後放了個枕頭,擁著趙瑤入睡。可趙瑤卻忍不住了,趙遷是怎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他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發動這場戰爭必定是對他有利的,那麼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做到,周國與秦趙兩國的戰事一觸即發,可這人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