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梳子抖了又抖,好險沒掉到地上,不到一息就回過神來,附身檢視阿團有沒有被碰傷。
鄭晏踮著腳尖,小腦瓜從窗戶底下探出來,嬉皮笑臉地問:“妹妹,你準備好了沒?該去背書了。”
鄭晏和阿團每天杵在院子中央誦讀百遍的懲罰,像玩遊戲輸掉的大冒險懲罰,每每令阿團羞得臉紅,鄭晏卻始終興致勃勃,當個遊戲在玩。
……大概是弱智兒童歡樂多。
過年時已經到了“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的時節,風依然很冷,但不那麼刺骨了,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若不是屋裡燃著熏籠,外面應當比屋裡還要暖和。
兩個小兒一個聲嘶力竭,一個低聲細語地完成了當日功課,恰趕上鄭叔茂帶著鄭昂在前院打拳歸來。尋芳去提朝食的點掐得也好,跟鄭叔茂算前後腳。
阿團醒來有半個時辰了,只吃了一塊昨天從雲府帶回來的糖霜小米糕,一聞到食盒裡飄出來的飯香,就餓得兩眼放光。
今兒有臘肉蒸蛋!她聞見那股子鹹香了!還有芝麻味,不知道是芝麻烤餅還是芝麻核桃糖!
但在鄭叔茂眼皮子底下,又不敢直接湊上去問丫鬟們朝食有些什麼。古人就是裝13啊。
鄭叔茂有心教阿團注意下規矩禮儀,裝作沒瞧見她的饞樣,清了清嗓子,先對鄭昂道:“你先回屋洗漱換衣裳,吃過朝食就不用到前院去了,陪著你母親見客,也盯著這一對皮猴子。”
鄭昂垮下臉來,見客無聊得緊,還不如去書房唸書。可鄭晏和阿團一個比一個能闖禍,除夕夜有三房自己的丫鬟嬤嬤在旁看著都沒防住。鄭叔茂回來後板著臉定下了死規矩,只要出了山月居,一刻也不能叫他們離了視野。
阿團雖然滿心滿眼只剩了尋芳和一串小丫鬟手中的食盒,卻不太敢在鄭叔茂面前耍賴撒嬌,乖乖地在一邊站著,眼巴巴地盯著正屋門口的墨藍棉布簾子瞧。
鄭叔茂瞧她如今這小可憐樣兒,和前兩天兇巴巴砸人腦袋的模樣判若兩人,一時沒撐住笑了出來,馬上又沉下臉。
便宜爹的笑點……有點奇怪啊。
阿團莫名其妙地看向鄭叔茂,對上他的視線,連忙討好一笑。鄭叔茂搖搖頭,大手一揮放過了兩人:“行了,找你們母親用飯去吧。”
第十五章·所謂培植心腹
二等丫鬟流螢跟著畫屏坐在廊下藉著外頭的陽光做針線。
她倆的名字都是夫人云氏起的,出自“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的詩句,銀燭和輕羅年前俱被攆了出去,同批進府的只剩下了她們兩個和一個叫硃砂的三等小丫鬟。
主子的大小衣裳自有府裡的繡娘來做,偶爾圖新鮮也會到繡坊裡訂些新鮮款式,輕易輪不到貼身的丫鬟。
這會兒做針線也不過是隨著團姐兒的喜好,繡些貼身的小玩意兒。流螢的娘是外頭巧裳坊裡的教席娘子,一手錯針繡線條長短交叉、分層疊色,很有些名氣。流螢不過學了她娘一半的手藝,在團姐兒這兒就顯出她來了。
團姐兒新近愛上了圓毛的獸紋,扁毛的、有鱗的一概不喜,還得要真、要新奇、要圓胖可愛。這些小偏好主子不會明說,只能靠底下人一點一點摸索。
流螢自打獻上了一隻白胖雪兔紋的翠綠底荷包,得了團姐兒的賞,就算在主子心裡掛上號了。
當天便從畫屏處領了不少絲線和布料,得空就做,如今團姐兒的荷包上、軟枕上、斗篷裡面都斷斷續續繡上了小鹿、小狗、小山羊等獸紋。
團姐兒脾氣不壞,主母雲氏也一向寬厚,逢年過節更少不了賞銀;二爺將將三十出頭年紀已經做到了正四品,只差一步就算得上上品官員了。
流螢沒那些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想頭,她今年已經滿十二了,只等過兩年求個恩典,家裡頭贖了她出去,嫁人生子,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與其勾搭府裡的爺們,還不如跟著姑娘自在。
可有這般樸實想頭的也不止她一個。別看年前打發了一半各懷心思的人出去,日前雲氏才露了個口風,說山月居要進新人,底下使銀子、使人頭活動起來的能從山月居直排到二門上。
流螢神思不屬,一隻獅子狗繡來繡去不成樣子,只能把線挑出來剪了。好好一塊青黛色的織錦緞,雨打沙灘似的密佈了好些細孔,畫屏瞥了她好幾次,終於忍不住劈手把針奪了下來,小聲斥道:“心不靜就抹桌子去,別毀姑娘的料子!”
自打迎春來了山月居,原本唯唯諾諾的畫屏氣勢是越來越足了。尤其是奶孃劉媽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