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面室裡,白牆白燈和白色的桌椅,高德坐在莫遷程對面,據說被打了鎮靜劑,此時昏昏欲睡的,眼皮都不帶抬的,說話也是慢吞吞口齒不清。
“你把時光機交出來,我必須回去。”高德說。
“我為什麼要給你?”莫遷程不屑一顧道。
“我要是早知道,”高德惱怒,但因為打了鎮靜劑,聲音並不大,“早知道你也穿越來了,我一定不會在這裡甘願困上個兩年時間。”
莫遷程笑了,笑意留在臉上:“那你現在知道了,你要怎麼辦呢?”
高德吃力地動了動身子,臉上露出陰冷的笑。
“和我的機器人談戀愛的感覺可還好?”高德語氣怪異地說。
莫遷程繃起臉,說:“高德,你老實在這裡住著,也許我走那天會帶上你,也許不會,怎麼樣都要看我的心情。”
高德抬抬眼皮看莫遷程,翻動小灰眼珠,臉部贅肉顫了顫。他的表情扭曲,令人作嘔,但也只有噁心人而已,莫遷程還真沒把他當回事。
隨後,莫遷程就去公司開會了,會開了一會兒他竟不知不覺打了個盹。短暫的瞌睡卻做了夢,他先是夢到高德那副嘴臉,接著便夢到了羅蘭,她穿著白色的裙子站在花叢中,背對著他,轉過頭來時燦然笑了,他過去和她說話,但她莫名其妙地問:“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莫遷程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剛才就是扒在會議室的桌上睡的,現在其他人都神色不安地看他,都是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剛才說到哪裡了?”莫遷程問。
“您看起來很疲勞,要不要休息一下?”有人問。
莫遷程點頭,起身叫大家繼續開會,然後走出會議室。
他出來後頭還有點暈,突然,他想起羅蘭在後臺醒來時的確沒有馬上認出他來。今天是《俠義特工》開拍的第一天,羅蘭此刻該是在片場。
莫遷程匆忙下樓,開車趕去片場。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不知道是不是和高德的出現有關,實際上,羅蘭見到高德後變得很脆弱。
高德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電影開拍的第一天,羅蘭的狀態不太好,她入戲很慢,一場戲拍了好幾次都沒過。這場戲中,和她演對手的演員是個只有6歲的小男孩,這孩子很聰明,這麼小便演技超群,讓人不敢置信,拍了幾次沒過,問題基本都出在羅蘭身上,可小男孩卻不生氣,還叫羅蘭不要著急。
休息的時候,小男孩拉著羅蘭說話。
“阿姨,你吃不吃糖?”小男孩拿出棒棒糖給羅蘭。
“好啊。”羅蘭接過來,卻沒放嘴裡。
“你為什麼不吃?怕長胖嗎?”
羅蘭只好把棒棒糖放進嘴裡,她今天不想把任何事物放嘴裡,機器人吃東西本來就是做樣子,清洗起來也很麻煩。但人類不同,他們可以享受美食,他們也需要食物。
“阿姨你好白,為什麼沒有疤,”小男孩擼起袖子,“你看我胳膊上這條疤痕,這是我去年出去玩摔的,後來好了但有了疤,不好看,但我爸爸說這是記號,說明,說明我長大了。”
“我即使受傷也不會留疤。”羅蘭說。
“那你怎麼都沒有痣呢,你會生孩子嗎?”
“不會。”
“為什麼?我媽媽是女生,她生了我,你也是女生,你不能生小孩嗎?”
“不能。”
“那真的好奇怪啊。”
“羅蘭。”說話的人是莫遷程,他風塵僕僕趕到羅蘭面前。
“啊,你來啦。”羅蘭看見莫遷程,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羅蘭跟著莫遷程走到外面,剛出門就把手裡的棒棒糖用紙包好了,扔進垃圾桶。她討厭這東西,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樣的格格不入,對人和世界的看法也變了。現在她不覺得小孩子有多可愛,更不喜歡目之所及的周圍的人類,他們都與她不同,只有她的身體不是肉體凡胎,她沒有爸爸媽媽,也不能孕育小孩,她身體裡沒有血液,她沒有心。
為什麼睜開眼就是個機器?既然是機器,為什麼還會自私地對人類產生出嫉妒心?
“怎麼了?還在想開機儀式上的事?”莫遷程小心地問。
“他怎麼樣?”羅蘭問。
“關在精神病院裡,永遠也別想出來。”
“你確定?”
“放心吧,有我在他就別想出來。”
有人喊羅蘭進去棚裡接著拍戲,她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