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娘口中的臭老頭、死老頭,便是這藥王谷的鬼醫了。此人似年過四十有餘的樣子,兩鬢微微發白,乾乾瘦瘦的,但精神卻矍鑠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亮得嚇人,英姑娘的明亮眼睛想必就是遺傳自他。經他看上一眼,就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樣,心裡直沒底。
葉宋不禁想,莫不是這雙眼睛也是從別的什麼東西身上挖出來安上的吧……
當鬼醫審視眾人時,眼神在葉青身上停留片刻。葉青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葉宋他們千里迢迢從京城來到江南,為的就是給葉青治這雙腿。如今鬼醫就在面前了,難免有些緊張又有些焦急,索性把葉青從歸已背上接過,直截了當地對鬼醫道:“這是舍妹阿青,她雙腿不能行走,我們前來,就是想請前輩能夠治好她的雙腿,請前輩成全。”
鬼醫冷笑一聲,表情十分不屑,看了看自己幾塊遭殃的藥田,道:“你們就是這樣求我治病的?好歹也是有求於人,怎不見金銀財寶送點來?”
葉宋道:“若只是金銀財寶便能求得前輩治病,這藥王谷索性敞開門做生意了也不用這般費力尋找。前輩自不是世俗之人。”
“老夫看你年紀輕輕,嘴倒生得厲害。”鬼醫指了指自己的藥田,甩甩袖子,“那這些,誰來賠?等你們一顆不差地把毀壞的藥草重新種上再來談條件吧!”說著就趾高氣昂地要走,走了兩步回頭見英姑娘還躲在扈從背後,便瞪起了眼,“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跟我走!”
英姑娘撇撇嘴,道:“誰要跟你走,我跟他們是一起的!不就是你的幾顆破草藥嘛,種就種,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種,我也種!”
“你真是氣死我了!隨你!”鬼醫回了自己的小木屋,哐地一聲關上了門。
鬼醫走後,藥侍拿來了新鮮的種子。大家齊心協力,在藥田裡忙活,把毀壞的藥草給填補上。葉青不能走動,便坐在樹蔭下乘涼,手裡拿著一片寬大的葉子扇著風。莫看這些種子普普通通,實際上入土想要它們發芽還是很有難度的,英姑娘詳細給大家講解了一遍,種子要怎麼樣埋進土裡、埋多深才能在多少天以內生根發芽,而且一天需得澆多少次泉水、晚上需得用琉璃燈烘烤幾個時辰等等,十分的麻煩。
英姑娘到底是鬼醫的女兒,藥侍豈敢怠慢,很快去燒了一壺茶來,英姑娘講完以後剛好可以和葉青同坐在樹下喝口茶潤潤嗓。
葉青不客氣道:“現在看來,你爹脾氣這麼壞,難怪你娘會離開他。”
這一點和英姑娘一拍即合。她咂道:“所以說這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那死老頭活該被拋棄。”
好不容易下好了種子,葉宋和蘇靜他們又悉心照料著,輪番看守,幾乎都沒好好休息過,等兩三天以後,終於等到種子發芽了。葉宋客客氣氣與鬼醫道:“請前輩幫忙救治舍妹,在下感激不盡。”
結果那鬼醫說翻臉就翻臉,揮揮手道:“笑話,看在英子的面子上老夫沒把你們個個用來做藥人就很不錯了,哪裡來就哪裡滾,老夫沒功夫招待閒人。”
這時坐在木樁上的蘇靜懶洋洋地站起來,順手拂了拂衣角上的泥土,很是充滿鄉野氣息,但又不完全屬於這裡,彷彿他無論身處什麼環境都能很快地融合。蘇靜眯著眼睛笑,眼裡浸著亮澄澄的陽光,手指繞過葉宋的肩,在她髮間拈走一片樹葉,道:“跟不同的人打交道用不同的方法,鬼醫怎麼能吃這一套呢。畢竟鬼醫不是一般人嘛。”
這話把鬼醫抬高,他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
繼而蘇靜又看了看大片的藥田,道:“這些藥,一把火燒了倒可惜,拿出去賣的話說不定能賣不少錢”,隨後眼神又銷魂地落在英姑娘身上,小姑娘打了一個哆嗦,心知這壞心眼的男人又要使壞心眼了,“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噢。”
鬼醫氣得夠嗆,當即要把他們趕出藥王谷。這時,蘇靜自懷中取出兩樣東西,一封信和一隻細長的琉璃瓶,瓶內裝著的暗紅色血液立刻引起了鬼醫的注意力。蘇靜繼續道:“實不相瞞,除了給阿青治雙腿以外,我們還有一事相求,便是希望神醫能夠幫我們找到這血中蠱毒的解藥。在下聽說,神醫與姑蘇鬼毒本是夫妻,如今各走各的陽關道,鬼毒又擅蠱,若是神醫找不到這解藥,豈不輸鬼毒一截?”
鬼醫還算理智,不比英姑娘好激將,他譏誚地笑了兩聲,道:“你以為刺激我就有用?”
蘇靜依舊笑眯眯地:“當然不會有用,如此,我們只好實行上一個法子了。”他一個眼神過去,扈從便逮住了英姑娘。
英姑娘憋紅了臉又抓又打,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