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管家有些為難:“夫人,這事關係到小姐名節,不能大張旗鼓。要不,我親自去一趟,也不急,明天一早坐船過去好了,免得驚動其他人,鬧得沸沸揚揚。”
聽管家提起自己女兒,唐夫人眼圈一紅,不覺得落下淚來:“我那苦命的女兒啊!對了,這事小姐知道不?”
“估計……是知道的……小環一回府就急衝衝回了院子,應該是去稟告了。”
“甜兒啊,你聽到這事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啊!”唐夫人哭得更大聲,驚得丫鬟們一湧而上,遞毛巾的遞毛巾,打熱水的打熱水。
在一座幽靜的院子裡,此刻的唐家小姐唐宓並沒有如其他人所想象的那樣傷心。而是面帶微笑地看著那份休書:“這個吳大公子還真有點意思啊!”
“小姐,你受了吳大傻子這麼大羞辱,還笑得出來。”旁邊,小環急得直跺腳。
“羞辱麼?”唐宓面上的笑容更濃,嘴角微微翹起,正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豔光四射,讓人不敢逼視:“能將事情做得這麼絕,這人可不傻啊。而且,能寫出一手這麼好字的人,應該是一個風流士子才是。”
“哼,什麼風流士子,我看就是個獐頭鼠目的潑皮。”小環忿忿道:“寫字有什麼了不起,這府中的管家、門房都識字。”
“不,這你就不懂了。”唐宓一邊說,一邊提起筆愛紙上臨摹起吳節的字來:“字人人會寫,可能寫好卻不容易,而如吳節這樣,字型自成一格,大氣滂沱的,放眼全天下,屈指可數。好字啊,好字!”
原來,吳節這份休書上用的真是宋徽宗的瘦金體,練了二十年書法,已得了幾分趙佶趙官家的神韻。
唐宓面上突然帶著一股沉醉:“這人的字怎麼能寫得如此挺瘦秀潤,你看這些字,瘦直挺拔,橫畫收筆帶鉤,豎劃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與前世大家卻不相類,隱約有宗師氣象。字由心生,你說,這字是一個傻子能寫出來的嗎?”
“這字真有這麼好?”小環沒想到一想眼高於頂,又有才女之名的小姐對這份休有如此高的評價,禁不住吃了一驚。
“恩,不是好,是非常好。我朝書法大家如李東陽、祝枝山等人所寫的字自然是極好的,比起吳節的字來,也老辣圓潤得多。可要說開一派風氣,自成一體,卻力有所不及。吳節的字,怎麼說呢?”唐宓一邊運筆如風,一邊道:“他現在的字雖然還略顯稚嫩,可不出三十年,必成海內第一名家。”
將筆擱下,幽幽地看著院子裡那一從綠竹。
有風襲來,碧濤湧起。
“亭亭如鶴,筆鋒飄忽快捷,如修竹沐於清風,雖瘦不失其勁。人間竟生有如此人物,恨不能一晤。”唐宓眼中突有朦朧水氣氤氳而起。
“小姐,那就是一個傻子……”
可唐家小姐依舊呆呆地看著那過眼綠濤,彷彿是痴住了。
在這個時空裡,隋朝之後是衛,衛之後是元,然後才是大明朝。
沒有了唐、宋那兩個燦爛得如同漫天繁星的人文鼎盛的時代,就書法而言,自然沒有所謂的顏肥柳瘦,沒有蘇東坡的墨意縱橫,沒有黃庭堅的圓轉流暢、沉靜典雅,宋徽宗的瘦金體自然也不會在這個已經發生了變化的歷史時間段裡出現。
就明朝書法大師李東陽和祝枝山等人的書法而言,因為沒有唐宋大家的滋養,只承襲漢、晉時的鐘王,書法規矩嚴整有之,卻未免有些暮氣沉沉,同真實歷史有所不同。
而唐家小姐又是蜀地第一才女,眼界自然極高,加上家中豪富,名家法帖不只看到過多少。可如吳節這種開一代新風的古怪字型,卻是平生第一次見到,不由得心中劇震。
老實說,就吳節的字而言,其實還很毛躁。可這種從未見過的字型是如此新奇,新鮮,如匕首一般,字字自插胸臆,疼得鑽心,又讓人醉得如同沁在劍南燒春裡不願醒來。
第七章方向
今天是週一,吳節將已經看完的《明史》還回了圖書館。他並不知道自己信手而寫的那一筆瘦金體對古代的文化人究竟意味著什麼,至少在那個時間段如此。
說起書法,吳節倒是苦練過二十幾年。父親的一個同學是省裡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吳節六歲時就被父親送到那裡去學寫毛筆字,寫了二十年,字還算練得不錯。單位裡的標語橫幅什麼的,基本都被他給包圓了。
剛進圖書館,還沒等飲水機的水燒開,同事柳大媽就跑過來:“小吳,有這麼一個事兒該你負責,市志辦的顧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