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也不耽擱,一道煙似地跑進了西苑。
節現在就算不退下也不行了,他揹著身從容地後退,心中卻如閃電一般高速運轉。
一邊後退,一邊道:“真君,既然有閣老親自主筆,吳節自然不敢獻醜,否則,還真變成那《石頭記》裡的文人雅集,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了。”
皇帝這段時間看《石頭記》看得正入味,先前還同吳節討論過賈寶玉被父親勒令在眾名士大儒面前,現場為大觀院各出題寫楹聯扁額。
聽吳節這麼一說,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吳節先前寫的那首“雲在青天水在瓶”。暗道:這詩寫得真是妙到極處,顯然這個吳節在玄道上也頗有鑽研。至少這樣的詩句,嚴嵩就寫不出來。若是讓他們比試一下青詞,卻不知道誰勝誰負?
“呵呵。”嘉靖突然笑了起來:“吳節,且留下,也寫篇青詞吧。”
聽到皇帝這句話,嚴嵩這才驚訝地看了吳節一眼,神色中帶著一絲警惕。
吳節心中一鬆,只要能留下就有機會,他也有信心在接下來的比試中壓嚴嵩一頭:“真君,吳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如何敢在閣老面前獻醜。”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嶄之中,對嘉靖這人,吳節也是琢磨了好幾天了。這人性格剛強偏ji,帝王術玩得爐火純青。最喜歡拉攏一派打擊一派,挑起手下大臣相互釁,而自己則在其中玩平衡。
就因為這一手,自他登基以來,如楊廷和、夏言這種一等一的人尖子都載到他手上。接下來在他手中倒黴的還有嚴嵩父子、陸炳、林林總總,莫不是這個時代的精英。
其實,歷史上所謂的名君雄主,大多喜歡制衡。大臣們相互敵視最好不過,怕就怕他們一團和氣,合著夥來對付皇帝。
就因為這一招玩得多了,嘉靖皇帝天然對大臣之間的爭奪有一種特殊的興趣,巴不得別人天天掐架。
這種文人之間的比試,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衝突,嘉靖皇帝自然不肯防過。
這一點,吳節算是把握住了皇帝的心思,一試之下,果然如此。
嘉靖手一擺:“文人雅集論的是才學高低,又不是看誰的官大。否則,大家湊一塊,自報家門,你是秀才,他是進士,你七品,他是二品大員,也不用比了。嚴嵩,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乾脆你和吳節各作一篇好了。”
嚴嵩有些尷尬:“陛下所言極是,只不過,這祭天求雨,只需燒一篇青詞就是,寫得多了,只怕不妥。
“民間有句話,禮多人不怪,多燒一篇又有何妨。”嘉靖淡淡道:“多一個人禱告上蒼不更好嗎?”
嚴嵩啞口無言。
嘉靖:“黃錦。”
黃錦連忙從門外跑進來:“萬歲爺,老奴在。”
嘉靖:“設祭壇吧,shi侯聯更衣。對了,讓他們也換身衣裳。”皇帝指了指嚴嵩和吳節。
錦不為人察覺地看了吳節一眼,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很快,祭壇就設定完畢,香菸裊繞。
吳節和嚴嵩都換上道袍,頭上戴著香葉做成的道冠,ting直著身體站在壇前。
而嘉靖皇帝也做道士打扮,頭上卻是一頂黃金朝天冠,在配合上他清瘦ting拔的身體,頗有出塵之意。
至於嚴嵩,髮鬚皆白,一派仙風道骨。
嘉靖看了吳節一眼,卻見這少年chun紅齒白,身高體壯,偏偏身體比例極好。身上那件道袍硼得有些緊,顯得精明能幹。舉手投足,從容不迫,不卑不亢,一派儒雅之氣。
嘉靖看得暗自點頭:此子和張居正倒有些彷彿。
青藤紙而後硃砂已經準備好了,一式兩份,祭壇也已設定完畢。
黃錦帶著一群太監都穿上道袍,在旁邊鼓搗了半天,這才道;“萬歲爺,可以開始了。”
嘉靖點點頭:“嚴嵩,吳節,你們同時寫吧。”
嚴嵩也不推辭,搶先一步走上前去,提起筆就一氣朝下寫去,顯是已將他兒子所寫的那篇青詞背得爛熟。
吳節也不敢落後,同時上前,提筆用最快速度寫了起來。
須臾,一篇百餘字的青詞寫畢,二人同時擱筆。
看看點起的線香,不過燃了米粒長的一截。
這下,連嘉靖都吃了一驚。即便是大才如徐階、張居正者,寫一篇青詞,從構思到斟酌詞句,再到落筆寫就,也需花上一壺茶光景,這兩人怎麼快成這樣。難道他們是在糊弄聯的……、想來卻也不敢。
他卻不知道,這兩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