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的眉毛漸漸舒展開,他抬起那隻被十里折藍甩開的手在空中晃了晃,轉過身,聲音也低了下來,像是有些失望,“十里,若是指證你的人,正好就是一個曾經見過你的人呢?”
十里折藍握了握手,硬聲道:“你的意思是怡紅樓的人?”
安雨沐苦笑了三聲,從桌上把之前他翻開的摺子拿了起來,“我並不知曉怡紅樓裡有哪些人是見過你的真面目的,但是,她是一定見過你的,是不是?”
說完,安雨沐把手裡的摺子丟到了十里折藍懷中,十里折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翻開手上的摺子。
“……”
十里折藍關上了手裡的東西,嘴唇抿得死緊,好半天,才放開了把摺子捏的差點變了形的手,安雨沐看著她慢慢的,幾乎沒有痕跡的情緒變化,沒有說話。
十里折藍走過安雨沐,在書桌旁停下,把摺子放了上去,一言不發的隨手翻了翻桌上最上方的幾個摺子,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睛裡浮起了層淺淺的暴戾。
“君白月瘋了。”十里折藍淡淡的說,“我昨晚一直在地道外面,沒有回過城。”
“有誰能作證?”
十里折藍冷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眼睛裡滿是譏諷,安雨沐平靜的接受著她的諷刺,道:“沒有人的,是不是?”
夜晚的城外是不會有人經過的,除了像十里折藍這樣的武林人士,不過,那種有人正好經過的機率實在太小了,小的安雨沐都知道問出這句話的自己有多好笑。
沒有理會安雨沐的話,十里折藍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的,垂下眼睛就徑直朝外走去了。
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十里折藍的,原本有兩個人,一個是齊歡,可是他死了,剩下的一個,也是現在的唯一,就是君白月。
君白月會汙衊十里折藍,十里折藍能接受,畢竟當初最無慾無求的齊歡都能想著去爭奪怡紅樓主事的地位,她已經對這些看透了。
但是,還是會失落。
明明是一同失落在異世界的夥伴,卻只因為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就這樣,一個與她陰陽兩隔,一個在昨晚背叛了她,如果事實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十里折藍還感覺不到悲傷,她也就離那些行屍走肉不遠了。
陰鬱,十里折藍被安雨沐抓住手,回頭時,滿眼裡只有這一種情緒,灰暗的,在眼睛裡囂張的叫囂著自己的存在。
“十里。”
“放手。”十里折藍輕輕的說,一字一音都像是掂著字音一樣,輕得沒有重量,但是卻可以清新的傳達出了一種冷漠。“安雨沐,誰,準你碰我的?”
安雨沐看著十里折藍,像是一點都不在乎十里折藍對他的態度怎麼樣一般,還是一如既往的嘆息,道:“十里,只要能給我看一下你的臉就能解決的事情,你為何遲遲不願?”
“因為我不想做。”十里折藍不假思索的回答,迅速而果斷的,“安雨沐,我之前能和你說不是我,就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現在,放,開,我,立刻,馬上。”
“十里折……”
十里折藍再一次甩開了安雨沐的手,快的安雨沐都沒有來得及抓緊她,但是下一秒十里折藍做出的一個動作幾乎是立刻的,讓安雨沐收回了所有想說的話。
女人的臉,向來是最應該保護的部位,女子重貌,尤其是貌美的女子,十里折藍卻像是女子裡的特例,安雨沐前幾日救她時,明明臉上已經被劃了好幾道傷,她還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根本救沒有提過自己的臉的事。
就算是這幾日,安雨沐也沒有聽她說過她的臉的事情。
十里折藍就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樣,每天頂著纏滿了紗布的臉和顧霓裳一起在將軍府胡鬧,即使是被顧顏歌嘲笑了,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但是……
傷口暴露出來的時候,十里折藍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死氣沉沉的,好像那不是人的臉一樣,還有傷,但是,傷淺得不可思議了,根本就不是五六天的時間能恢復的程度。
十里折藍拿著紗布,直視默然無言的安雨沐。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門口,安靜的看著懷疑她的人,安靜的把自己的臉暴露了出來,安靜到了死寂的地步。
誰都不知道,在她的心裡,一隻惡獸已經開始了咆哮,那聲音像是要穿透她的身體一樣,震得她的身體開始了微微的顫抖。
君白月,安雨沐,還有,在君白月身後,最有可能教唆君白月汙衊她的——莫,闕。
“看夠了嗎?”十里折藍微微笑了笑,笑意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