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是戰死沙場的郡王,母親早逝。太后體恤他孤苦無依,便接入宮中從小養著,並讓他沿襲父親的爵位,封為郡王。只是可惜了,生來就是個傻子,常年關在宵衣殿裡,沒有多少人認識。”
走到哪裡,宮廷的人都在議論這個人。蘇長久抱著向管理衣飾的女官討來的白衣,越過長廊,一路聽著,大概也瞭解了。她沒有心思想下去,直接回到廂房。
廂房門前也掛上了白燈籠,因為有郡王之死,崔判官也可以明目張膽地穿上白衣,頭頂扎著白巾。他徘徊在院子裡,見到蘇長久匆匆走過來,連忙迎上去,“蘇姑娘,你把她安放在哪裡了?”
“什麼?漣衣不是在房間裡嗎?”話未說完,崔判官臉色大變,“她,她不見了!”
蘇長久衝進廂房裡,卻看到床上已經空蕩蕩,程漣衣的屍首不翼而飛了。“這是怎麼回事?”她轉身想要找姜柔,找遍廂房卻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姜柔去哪裡了?你有沒有看到她?”蘇長久扔下手裡的白衣,將院子裡裡外外找了遍,崔判官則茫然無措地尋找著程漣衣。他答應過她的,要將她的屍首送出宮外……
他們去詢問守在院外的侍衛,都說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也沒有看到姜柔姑娘走出院子。
蘇長久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這件事情太離奇了。肯定是有人潛入偷走了程漣衣的屍體,連帶著把看守屍首的姜柔也綁走了。她想來想去,會做這樣的事除了江修媛,也就是那個來過這裡的蘇苕妃子。
“實在太可惡了,人死了,連屍體也不放過!”蘇長久抓起桌上的白衣,匆匆忙忙穿上喪服,拔腿就要衝出太醫院。崔判官心驚之餘,連忙拉住她,“蘇姑娘,今日宮廷大喪,你不可貿貿然進去。人多眼雜,我們現在先給漣衣弄個衣冠冢,再等等訊息。”
蘇長久不肯聽他的,“崔判官,你姑娘的屍體都被人偷走了,你還在這裡唧唧歪歪做什麼!你要是個男人,就給你姑娘出口惡氣!再等等,等到黃花菜都涼了,你也別找了。”
“蘇姑娘!”崔判官冷下臉來,“你忘了她跟你說過的話?你這樣跑出去要人,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
“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蘇長久朝他吼回去。
“我知道她以前的兩個姐妹有個衣冠冢在樟樹下,我們也在那裡弄個衣冠冢。現在宮內都忙著喪禮的事,不會有人注意。”崔判官讓出位置,“蘇姑娘,還請你將她常穿的衣物整理出來,我們找個好時辰,將它們埋了。”
蘇長久只好忍住怒火,走到衣櫃前,將程漣衣的東西整理出來。走到梳妝檯,卻發現她的那些首飾很多都不見了。還記得她們剛剛入宮的時候,姜柔還坐在梳妝檯前把玩過。
壓抑住隱隱的不安,蘇長久拾起程漣衣日常戴的簪子金釵之類的首飾放入裝著衣物的包裹裡,跟隨崔判官來到藥圃後面的大樟樹下。崔判官帶了一壺酒,灑在白雪上。
經過葉子落光的柳樹的時候,蘇長久忽然想起那個穿白袍的男人,他們自那次換衣之後在藥圃裡又見過幾次面,他這個人痴痴傻傻,讓他做什麼就幫忙做什麼,藥圃裡種的忍冬草就是他幫忙挑水來的。蘇長久原本還想感謝一下他,後來他漸漸不來,然後就再也沒碰面。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蘇姑娘,你把衣物埋下去吧。”崔判官從懷裡摸出一張符來,小心翼翼地放入挖好的衣冠冢裡。這個世界似乎對巫術有著很強大的信仰與崇拜,重大的事情都要向祭司詢問,然後討要各種符來安慰自己,連治病也要詢問一下祭司的意見。
崔判官討要來的符是一張畫著淡紅花紋的紙,誰也看不懂。據他所說,這是一張歸鄉符,可以引渡程漣衣的魂魄回到故里。但是世界上真的有魂魄嗎?
他們正默然對著程漣衣的衣冠冢,內殿裡傳來悠長的鳴鐘,有沙彌的搖鈴聲遙遙傳來。蘇長久忍不住抬頭,朝那個方向望去,在重重宮殿裡,有一座高高的白塔。塔尖懸掛著一盞銅鐘。
“是葬歌。”崔判官低低地說道,“雖然不是為姑娘鳴奏,聽來也悲傷不已。”郡王的棺木要被抬走了。萬千宮娥與侍從會跪下一路,哭著送葬,舉目望去一片白茫茫。
那邊是隆重浩大的葬禮,這邊卻寂寥無聲。貴與賤,富與貧,差距懸殊。
“我們走吧。漣衣的屍首還沒有找到。”蘇長久拾起地上的酒壺,見崔判官站在一邊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那我先走了,你在這裡多陪陪她。”
蘇長久心裡擔憂同樣失蹤不見的姜柔,腳步加快,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