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寬泛,她閒暇時竟然什麼都看。
晚上一盞茜紗銀燈挑起,婉之手中書卷滑落,竟是朦朦朧朧要睡去,可又睡不著,總是這樣,這時候意志總是薄弱的,便強迫自己不睡不想。
“蘇婉之!”君離央掀開羅帳,一股濃濃酒氣撲來,光影裡臉色慘淡的嚇人,只把半睡半醒的婉之驚的一顫。
婉之卻瞬間清明瞭心思,他愈是如此,她反倒格外平靜,“如今王府閤家歡樂,還有什麼惹得王爺如此動怒。”
君離央忽然攫住她的胳膊拎起來,看著她的眼睛,醉眼中灼灼燙人,“你演戲氣我,沒有關係,你心裡還想著殤,沒有關係,你和聽雪這般那般,也沒有關係——”
婉之聞語氣極,他竟然這樣疑心自己,氣到極點反倒是氣不出來,冷笑道,“我這般盡心盡力做你的賢惠王妃,你這些天倒是去培養王爺脾氣了?”
“誰要你做賢慧王妃,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你無法允許我的過往存在,可是——我都知道!所以我沒有資格擁有你,所以你要離開是不是?”
婉之胳膊生疼,這是君離央嗎?即便喝醉了,也不會這般待她。
要離開?婉之突然看見他甩到地上的賬本。
君離央突然將她箍緊懷中,“你把天涯居和風雅閣生意都交代的這樣仔細,你要去哪裡,你心裡有怨恨,你衝我發,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地位嗎?”
☆、我們緣分已盡,你放開我
“我不如就這樣遁入佛門,寧願再也不想你不見你。”
在那樣無言而漫長的禁錮之後,沒有解釋,沒有質問,只是那樣無可奈何的絕望,轉身而去。
婉之眼底漸漸空下去,再也沒有他窒息的眼神。
君離央,你絕望沒有等到我,你卻不知,我亦沒有等到你——
月色那樣涼,婉之赤足下榻出院,不知道走到了那裡。
真的要走了,眼底是平靜的,心中卻始終迴盪著那些過往,如落花般層層剝落,層層侵蝕,層層告別。
他說,放開一次足以後悔一生,你以為我還會再放手嗎?
他說,好,我等,多久都可以。
他說,我只是想你簡單無憂。
……
足下冰涼,心底如霜,竟是從未有過的痛。
在聽雪似水的眼眸裡,可以平靜的對待生死,在君離央絕望的轉身後,竟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突然不想等了,今夜走吧,再也不要見到他,不要見到他的痛,不要知道他的誤會,君離央,我要永遠的離開這個世間了,你知不知道我第一個想告訴的便是你,可是,永遠不能告訴的也是你。
抬眼蒼穹,娉婷中一絲冷光模糊月華。
從來不相信海枯石爛,從來不懂得一見鍾情。
竟是對的。
靜靜的坐下,足尖挑起串串水珠,那冷直入骨髓
婉之告訴自己,不要沉溺,自己容不得他另外的感情,容不得他不等自己,他畢竟是王爺,即便已經與子成說,即便已經兩情相悅,可是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情深緣淺,比情深不壽還要殘忍。
靜靜的望著水底的月影,亦映著婉之清明的冰眸,君離央,等到這月影逝去,我們再不相見。
足一點點冷去,眸光一點點平靜,直至如似水再無漣漪,往事一幕幕展開再收起,如夢似幻,那圓月已經被玉階遮了去,只餘殘月。
婉之動了動已經麻木的雙足,時間到了。
可是足下竟已經凍得沒有知覺,婉之看著那月影漸漸逝去,眼底最後一絲清光寂滅,足下沒有知覺,便轉身向後爬,拖出自己的雙足。
忽而看見那遠處身形,手上失力,便向後滑去,身子便沒入水中,卻又在瞬間被人抱起。
“你幹什麼!”君離央眼底是不可抑制的痛。
婉之好不容易不再咳嗽,對疾走的君離央淡淡道,“你放開我。”
君離央低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眼底泛起痛色,低首在她耳際嘆息一聲,“對不起——”
婉之只是淡淡道,“我們緣分已盡,你放開我。”
君離央緊緊抱住她向外東廂溫泉走去,婉之抬手向他臉上打去,君離央卻一動未動,婉之微微一怔,繼而閉了眼,就此安靜。
君離央抱著她步入霧氣氤氳的泉水,緊緊的抱著她,彷彿一放開她就再也消失不見,彷彿她會幻化而去,像剛才那樣讓他心如死灰。
溫熱的泉水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