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蘇復……恩,我喜歡三個字的,就叫蘇再一吧。暱稱是再再,都沒有人叫的,多獨特,多拉風,還寄託了媽媽想再要一個孩子的美好願望啊。”
爸爸媽媽覺得小復甦越來越會說玩笑討父母開心了,心愛地抱住親了親。
對於名字的執念自此雖然深埋心谷,但是從未斷過。
終於有一天她如願了。
2013年7月10日。
那天並不是多特殊的一個日子,她沒有刻意地去留心。
暑假還沒正式到來,她攤開剛發下來的期末卷子撐著胳膊發呆。桌角上小時候買的芭比王子Ken被她定格成一個曲著腿思考的姿勢,她看著它一會兒,就自嘲地笑了。
她覺得自己很幼稚。
小時候還曾把芭比的馬車擺在書桌上。她想起她第一個買的芭比,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懂,那只是一個二三十塊錢的假貨,面板黑黑的,並沒有正版的好看。不過她喜歡把假貨和她買的唯一一個王子放在一起,他們坐在馬車上,她會去想他們之間會發生的童話。
類似於一個灰姑娘的故事。
她小時候買了很多芭比,還會給她們換裝。她喜歡漂亮的娃娃,所以她不怎麼買王子,覺得他們衣服樣式很少,又難看。上了初中她漸漸改觀了,因為漂亮的娃娃容易喚起她的自卑心理,所以她把漂亮的公主連同假貨和馬車統統塞進箱子裡,只留了一個王子在身邊。
畢竟不是玩娃娃的年齡了,但是她總覺得是個習慣。
比如說一些認真的話的時候,父母會覺得好笑。
她就回屋和娃娃說一說。
比如生氣的時候會搞錯發洩物件。
她就回屋捏一捏娃娃的臉。
比如看到小說裡自己喜歡的角色受委屈的時候。
她就把娃娃當成喜歡的角色說教一頓。
比如對著作業乾著急的時候。
她就掰一掰娃娃解解悶。
她看著王子髒兮兮的衣服,覺得被她買了真是倒了八輩黴。
“你抱怨什麼,”她自說自話地戳了戳王子的鼻子,“想想箱子裡的同胞,她們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了一會兒王子膠做的臉。
“我最近總是沒什麼幹勁兒。”她又說,“去年開始就這樣了,想著就這麼著了。但是怎麼說,感覺那時候還是沒死心。現在突然就想得特開。”停頓了一下,“你說我活著到底幹嘛啊?整天爭那些幹嘛啊?我想一早上起來就坐在圖書館裡,可以看幾本喜歡的書,然後上上電腦追追時事。可是這些,我不關心別人也會關心的啊。書,我不看,也會有人看的啊。就算為了自己,可我為了自己幹嘛啊?反正都會死。如果能不死……不死又幹嘛啊?不就是看唱歌的又換了幾波,演電影的又換了幾波,這那的,越想越沒意思。”
鬼使神差地想去陽臺看一看天空。
她以前不怎麼喜歡看天,覺得那是文藝青年乾的二X事兒。
也就初三的時候,做題做煩了,去陽臺走一走,耳機裡放一首悠遠點兒的歌,很配意境。
她開啟窗戶,如果是下雨,她會把胳膊都伸出去,雨滴大點大點砸在她胳膊上,天空中會響幾聲悶雷,她就低聲吼幾句,音量小得嵌在雨霧裡。
不過這天只是個煩悶的午後,燥熱的空氣流動過她的脖頸,外頭廣場上有孩子們的嬉笑聲,樹上還有蟬鳴。她低頭,樓後的草坪仍舊斑斑駁駁,她小時候經常這麼毫無避諱地注視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的雙腳都已經騰空,手心一虛,全是冷汗。
她曾經以為自己恐高。
後來在網上看到一句話,說不是想跳下去,只是很想知道跳下去的感覺。她覺得很貼切。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會真的跳下去。
也沒記住自己是怎麼跳下去的。
還沒感受到多涼爽的風,就已經落地。
她曾讀過一本小說,公主躍下城牆時正下著雨,有人撐著竹骨傘來為她裝殮。現實中卻只聽見蟬鳴,平靜得像是小時候的搖籃曲,連廣場的嬉笑都變得悠遠。她感受到意識同血液一同流瀉,周遭瀰漫著淡淡的青草味。
她想起落地的那一個剎那所糾結的問題,她在努力回憶自己是因為什麼而自殺。
但是她想不起來,她並不知道。
她的世界歪曲了,崩壞了。
這本不應是屬於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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